无数的士兵涌向了城头,他们将青弋军留下的一些旗帜扔下了城,这当然是李福故意留下的,虽然按照军规,青弋军是不应该将军旗留下给敌人的,但是为了将敌人牢牢地吸引在城墙附近,李福还是适当的留下了一些东西,包括一些物资,火炮,军旗等等,流贼本来就是物资缺乏的军队,只要是先进入城内的人肯定会对这些好东西感兴趣,这些敌军在城墙附近哄抢物资那是最好,越集中越好,这样炸药才能发挥最大效力。
果然不出李福所料,登上了城头的大西军士兵可不是什么正兵和老兵,而是一无所有的饥兵,留在城上的食物、铠甲、兵器立刻吸引了他们的目光,也不管身边的人跟自己平时关系怎么样,在这个乱世当中,多一个馒头也许就能多活一天,多一件铠甲也许下一仗自己就能保命,士兵们陷入了哄抢当中,随着艾能奇的三万援兵登上城头,场面更加混乱,本来还是王尚礼的人互相争抢,艾能奇的人一加入,有的地段甚至为了一把刀打了起来,叫骂声不断,乌烟瘴气。张献忠在阵后能清楚的从千里镜里看见城头的情况,手下的士兵乱成一团,张献忠自然是一肚子不爽,他哼了一声道:“这群兔崽子,打仗不行,抢东西倒是来劲。”
“你去传令给艾能奇,让他管管自己的兵,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还有义军的身份吗?”张献忠不满的对身边的一名传令兵说道。那士兵立刻打马前去传令。
“你他娘的,这衣服是老子的,谁敢跟老子抢!”一名身材算是高大的饥兵抢到了一件鸳鸯战袄,他正要将身上已经是衣不蔽体的烂衣服脱下,身边忽然窜出几个人影,其中一人伸手就要抢他手中的鸳鸯战袄,这士兵哪里能让到手的衣服飞了,死死的护住战袄,捡起了扔在地上的长矛,逼退了身边的几个人。待他看清身边人的模样,大骂道:“早就知道你们这些狗日的不安好心,老子们在前面拼死拼活,三万兄弟就剩了一万人不到,你们他娘的还有脸跟俺们抢东西,一个个生儿子没**的玩意,老子倒要看看谁赶上前,谁来老子扎死谁!”他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对着周边的几个大西军士兵做进攻状。
“你以为你是谁,你他娘的还成精了,一个下贱的东西。把衣服交出来,老子饶你一命。”一名十夫长打扮的人指着汉子说道。在大西军当中,饥兵的十夫长百夫长一般是以头巾的颜色加以区分,义军的条件有限,除了老营兵之外,饥兵是没有统一服装的,所以一般十夫长是灰色头巾,百夫长是蓝色,千夫长是红色,一般的士兵是黑色,这样一区分,面前这个带着灰色头巾的人明显是一个十夫长。可是高个子士兵不买他的账:“少他娘的放屁,你是十夫长又怎么样,缩在后面捡漏,缩头乌龟一个而已!”
十夫长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通红,竟然当着自己手下的面被一个士兵羞辱,这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放,他狂吼一声道:“给老子上,宰了这个**养的!”士兵们大吼一声,正准备一拥而上砍死这个高个子士兵,只见其中一人突然疑惑道:“咦,那边怎么有烟?”
十夫长一愣,顺着这个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他说的确实不错,城墙根那边竟然有一股蓝烟冒出来,城墙怎么会有蓝烟呢?众人一时间奇怪,本来还准备砍死高个子士兵,可是被这个士兵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高个子士兵一看对方被吸引过去,立刻撒腿就跑,他虽然个子高,可是脑子不笨,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们人多,真要是打起来自己肯定吃亏。他跑向了远处的街道,十夫长一回头,见他竟然撒丫子开溜了,懊恼的骂道:“他娘的,都给老子追!”
话音刚落,轰轰轰,接二连三的巨响传来,十夫长只看见眼前冒出了红光,刚才看见蓝烟的城墙在一瞬间四分五裂,无数的砖块朝着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的士兵们飞来,十夫长的瞳孔中出现了一个硕大砖块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青弋军埋下的火药终于炸响了,顷刻间,整个庐镇关的城墙被炸上了天,城外的地面更是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整个爆炸地带连成了一片,正在奔跑的大西军士兵甚至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炸成了碎片。
希律律,受惊的战马疯狂的翘起了前腿,差点将马上的骑士给掀翻下来,张献忠紧紧抓住了缰绳,映入他眼帘的是地狱一般的场景,仿佛天地之间都变成了一片红光,到处都是爆炸,到处都是火焰,整个地面都在颤抖,刚才还耸立在前方的庐镇关在一瞬间消失,伴随着城墙消失的还有无数的大西军士兵,王尚礼的一万残兵抢先登城,后面紧跟着的又是艾能奇的预备队,光是集结在城墙上和城墙周围的士兵就有上万人,城外的场地上还有万余人聚集,李福安排的火药爆炸范围内至少有两万大西军士兵,他们在一瞬间受到了猛烈的打击,这是谁也想想不到的,为了增强杀伤效果,李福还在很多炸药包的上方放置了不少碎石块和铁蒺藜,这样会取得更大面积的杀伤。而城墙本身就变成了一个巨型震天雷,炸药的爆炸威力将城墙撕得粉碎,飞溅的青砖所造成的伤害不亚于霰弹。
手臂,大腿,人头,血雾,惨叫,哀鸣,混合成了地狱交响曲。阵后的大量骑兵胯下的战马被剧烈的爆炸所惊吓,它们惊恐的蹦跳着,将马背上的骑士给甩下来,有的人甚至被自己的坐骑踩断了肋骨,骨头**心脏,骑士当即气绝身亡。浓浓的黑烟升起,张献忠呆呆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切,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还满心欢喜,现在已经跌落谷底。
“救救俺,俺不想死!”“啊!俺的腿!俺的腿!”“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响起,这是临死前的挣扎,对于这些伤兵来说,当场战死也许是最好的结局,按照义军的医疗水平,这些受了重伤的士兵结局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鲜血流尽而死!
艾能奇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他被爆炸所产生的巨大气浪从马背上掀翻下来,摔了个灰头土脸,而前面的王尚礼更惨,一块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砖块集中了他胯下的战马,当场将战马击毙,而王尚礼也被战马巨大的身躯给压在了地上,他惨嚎着,想要将自己的腿抽出来,可是在没有别人的帮助下,他自己的力量怎么够用。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手下的一万士兵此刻正在城墙上,恐怕这一万人是凶多吉少了。王尚礼只感到深深的绝望。
正如王尚礼所猜测的那样,这两万被笼罩在爆炸范围内的士兵几乎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除了一些已经冲入城内的士兵,还有一些福大命大,运气特别好的士兵以外,其余的士兵无一例外的非死即伤,全部受到了打击,战后统计,最少有一万人直接在爆炸中死亡,还有超过五千人受伤,而这些受伤的人除了百夫长以上的军官以外,剩下的人只能是面临死亡。
“啊!啊!啊!”凄厉的叫声传来,那是张献忠的声音,愤怒,此刻张献忠内心的情绪只有一个,那就是极端的愤怒,他有一种被新军戏耍了的感觉,不管是在上次江面的作战当中,还是在这一次攻打庐镇关的作战中,张献忠觉得这支所谓的新军根本就不敢跟他正面对战,而是通过这种龌龊的手段不是用火炮远远的打击他们,就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用炸药伏击他们,而偏偏每次都能给他们带来不小的损失,自己却没能对他们造成有力的打击。这让张献忠有一种一拳打空的感觉,所以他感到愤怒,官兵都是胆小鬼,有种的当面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忽然,张献忠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动作瞬间停滞了下来。既然自己在庐镇关被官兵给阴了,那么北峡关那边呢,刘文秀那边官兵会不会也使用同样的手段?好像是约好了一般,就在张献忠担心的时候,一骑快马从远处奔来,直冲到张献忠身边。“大王,大王,北峡关,北峡关,刘将军那边。”看到这个骑兵一身血污,张献忠纠起他的衣领说道:“北峡关怎么样了,到底怎么样了。”
“我们被官兵给阴了,炸药,大量的炸药,他们炸了北峡关,刘将军的人马损失惨重!”骑兵带着哭腔道。“啊!”张献忠狂叫一声,“老子跟新军不共戴天,追上去,杀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