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换一身衣衫,我在秋千这里等你。”
他语气里有一种极为隐忍的萧瑟之感,看不出任何情绪,留下一地晦涩,仿佛肩背投下了一抹沉重的暗影来。
江云娆点了点头便入了房中换衣服,乌发简单的用几根发簪挽了起来,还戴了一根小金簪。
去幻音楼,也不好真的打扮为丫鬟。
然后再轻点了胭脂水粉,容色娇媚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问:“殿下,您在看什么呢?”江云娆看见裴琰站在自己院子的角落里,盯着一些酒坛子看。
裴琰问:“你一个女子买这么多酒放这里做什么,准备在我府里开个酒馆?”
江云娆顺势就说:
“我才没有呢!
上次你不是说我买的那个果酒好喝吗,我就自己酿了一些,我从前是开酒馆的呢,这些很简单。
有玫瑰荔枝的,还有青提茉莉的,还有”
她忽的不说下去了,觉得有些怪怪的。
裴琰身子略微一顿,转身问道:“几时能喝?”
江云娆道:“还有个十来日吧。”
裴琰点了点头:“十来日后,来你这里喝。”
她乌眸眨巴眨巴,他们之间不是还吵着架的吗,怎一下又要来找她喝酒了?
江云娆与裴琰抵达幻音楼,发现从里面传出打砸声来,似乎是闹了大事,引得众人惊呼。
江云娆一时紧张了起来:“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了,怎么瞧着是有人闹事啊!”
裴琰拉住她的手臂:“遇事不要慌张,先进去看看再说。”
江云娆怎么可能不慌,这幻音楼起步起的这么好,完全就是自己的钱袋子。
若是出了事,她所有的钱几乎都砸进去了,她是一点都输不起。
萧幻音头上的凤冠被人扯了下来摔在地上,光洁明亮的凤冠珍珠碎了几颗,圆滚滚的滚到了裴琰与江云娆的脚边。
江云娆抬眸看去,发现是一群人在推搡萧幻音。
“你倒是解释清楚啊,这是骗我们的银子是吧?”
“我就知道便宜没好货,不要门票的戏班子,这里面的吃食居然有老鼠。
大家快来看看,这幻音楼赚了这么多银子,居然还搞这种,着实过分!”
“什么啊,我还发现他们里边的小花旦做皮肉生意呢,不要门票,就是引这些男人来的噱头!”
萧幻音愤怒异常:
“你他娘的才做皮肉生意,你们全家都做皮肉生意的,再说我们家小姑娘一句,你爹我撕烂你的嘴!”
江云娆走上前去,看着管家道:
“赶紧疏散人群,让那些看热闹的客人赶紧走,不愿走的,送点小礼物也让他们走。”
管家点点头,照办,开始在这堵的水泄不通的幻音楼里疏散人群。
萧幻音心疼的看着自己的贵妃凤冠,他那阴柔细眉眼的皮相生发出一股浓烈的泼辣恨意来:
“都是些什么腌臜货来爷这里说三道四的?
老鼠怎么爬你碗里去的你不知道,你自己用嘴叼的呗?
一头蠢猪,咱是看一眼都觉着恶心。
甭在这儿恶心爷,你的那些招数低劣又幼稚,爷可不吃你这一套!”
江云娆挤了过来:“萧幻音,这到底是怎么了?”
萧幻音冷嗤一声:
“这些人故意来闹事的,一看这身量就是唱戏的,不外乎是嫉妒咱们戏班子生意好,故意来找麻烦。
现在台子上都停了,方才几个大爷送了花篮,还送了嘉年华,现在银子都得退!”
江云娆知道这种事情对戏班子的影响极其不好,面色沉了沉,不过还是冷静的说:
“大家都是同行,要竞争都是摆在明面上正儿八经的竞争,你们这算什么?
打不过就搞人心态啊。我告诉你,明儿我就去报官,我们来看看到底谁怕谁!”
那人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
“来人呐,给我砸!
往死里砸,他们这种同行里的败类,砸完了就甭开店了,我们其余几家的生意就能好起来。”
管家惊呼道:“不好了不好了,有人在外边泼油啊,有人要放火烧咱们幻音楼,要出人命了!”
裴琰侧眸看了归冥一眼,归冥点了一下头,便从人群里退了出去。
拉着管家一同朝外走去:“在哪里,赶紧跟我说。”
江云娆这一头,萧幻音就是个性子刚烈的,绝不低头。
他双手叉腰:“哟,也太埋汰了吧。戏唱不好,改当烧火夫了呀?都给爷滚,赶紧滚!”
江云娆知道萧幻音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人,没几下,两边便打了起来。
裴琰将江云娆拉到一边,两边戏班子顿时开火。
江云娆没敢求裴琰,只是很无助的站在原地,心底的希望正在一点一点泯灭,这可是自己熬了多少个大夜的心血啊。
裴琰手里的玉骨扇拍打在掌心,深邃的长眸在夜晚的戏班子里宛若鹰隼锐眼。
他侧眸看了江云娆一眼,知道她心底都急疯了。但是他不急,还警告道:“不准冲上去。”
江云娆乌眸有些湿润,长睫上染了一些水汽,对着前面的人道:
“萧幻音,你别跟他们打,性命重要,咱们报官吧。”
萧幻音不听江云娆的,带着自己戏班子里的人与对方打了起来,将店里砸得七零狗碎。
客人也全都跑了,只怕明日就成为这帝京城里的笑话。
幻音楼才起来个几日啊,就被人砸成了粉末。
没过一会儿,幻音楼外被官兵重重包围。
为首的官员,是掌管这帝京城治安的魏豹。
大周帝京城巡城御史,七品官,负责帝京城中一切治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