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谢清黎将她给拦住了。
花了好长的时间，程续之才平复下来心情。
只是脸上那傻呵呵的笑，怎么都收不住。
花满蹊老神在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师门的规矩，弟子在外不能与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身份与师门，你若是犯了戒，师伯便亲自清理门户。”
程续之憨憨点头，也不敢问为什么。
处理完了这件事，谢清黎和洛太医约定好了，后天比试不必他出面。
几人回到郡邸。
中午吃饭的时候，坐在程续之身边的施太医忍不住皱眉。
“你吃蛤蟆屁了？从回来到现在，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到底有什么好事，说出来让我也乐一乐。”
谢清黎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抬眼。
程续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感觉到酸。
他哼了一声，“你不会懂的，原来这天上，真的会掉馅饼。有福运的人只管抬头张嘴，那饼啊，就自己掉到嘴里来了。”
沈太医被萧珩，用天上掉馅饼暗暗讥讽过，以为他是在讽刺自己。
将手中的碗筷重重往桌上一放，沈太医怒声道：“程续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续之慢条细理地夹了一筷子苦瓜干，递到沈太医碗里。
“年纪上来了，火气总这么大可不好。吃点苦瓜降降火吧。”
沈太医不吃这一套。
他惹不起萧珩，程续之就成了他撒气的人。
“你不必阴阳怪气，慎尧身为夏国的主位太医，将他的一身医术倾囊相授教给他们的太医，我就是眼红！我就不相信，你能一点都不眼馋？”
他这是不像其他人，嘴上说着仁义道德，心里却藏着男盗女娼罢了。
怎么就成了众矢之的？
花满蹊冷笑一声，“说得真是好听，清黎一没拿太医署俸禄，二没收你为徒。张口就想要我们师门传承，真不要脸！既然慎尧那么好，你干脆叛离了大殷，去夏国做太医啊！”
连施太医都看不过去了。
他叹了口气，拉了拉沈太医的衣摆，“陛下是受洛大人推荐，才临时授了谢大人客卿之职的，以便她参与夺榜之争的。”
谢清黎这身医术，任谁看了都眼馋啊！
可他毕竟还知晓廉耻。
沈太医的脾气上来了，只盯着程续之不放。
“程续之，我不管你是不是太医令，你只说你对谢大人的医术，难道就没有丝毫心动？”
程续之一脸的莫名其妙，“心动？我为何要心动？”
谢清黎是他师父！
他是正儿八经的开山大弟子，眼馋师父的医术？
简直笑死人！
沈太医见他表情坦然不似作假，满腔的愤懑顿时憋在喉咙口。
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噎得说不出话。
花满蹊嗤了一声，更加刻薄尖酸了，“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想着不劳而获。就这种心态，就算天上真的掉馅饼了，也落不到你头上！”
吃白食吃到她们医仙谷头上来了？
简直天大的笑话！
谢清黎静静抬眼，“慎尧是慎尧，我是我。他愿意开山收徒是他的事，沈大人若是不满我藏私，自可投入慎尧门下，我当亲自向陛下说明。”
沈太医感觉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叛国？
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我、我何时说过这话？谢大人莫非公报私仇，要栽赃这罪名到我头上！”
谢清黎淡淡一笑，直视着他心虚的眼睛。
“沈大人对我心怀不满在先，挑拨军心在后。后日的比试，你就不必参与了。”
沈太医顿时慌了，结结巴巴地反驳：“你、你没有这个权力！”
他可全都指着这次夺榜之争，大殷能排上榜位呢！
要是就这样被踢出了队伍，丢脸都是小事。
回去之后，一定会被陛下问罪的。
谢清黎淡淡一笑，“是吗？我乃主位太医，对使团里的太医，有一切调度之权。沈太医难道是想抗旨吗？”
沈太医脸色一白。
谢清黎说的没错，出使之前，陛下曾亲口许诺了，她有这个权力。
他求救地看向程续之和施太医，想让他们帮忙求情。
可这两人，都别过眼去，不与他对视。
尤其是程续之，更是重重翻了个白眼。
没有落井下石，是他最后的教养。
见无人出声，沈太医脸色灰白地跌坐在凳子上。
花满蹊笑眯眯地喝了口茶，意有所指地看向谢清黎。
“你的控蛊之术已有小成，临走前谢师叔给了你许多保命的毒药。师妹在夏国，可比在大殷要安全多了。”
谢清黎明白了她的意思，恬然一笑。
“只要没人主动惹我，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只就是在明确地警告沈太医，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沈太医垂着头，心中一片绝望。
第二天夜里，一只信鸽落在了郡邸的屋顶上。
禁军里一个不起眼的侍卫，取下了信鸽腿上绑着的纸条。
不多时，二楼的一间房门被人推开。
侍卫闪身进屋，在黑暗中将纸条递给屋里的人。
“殿下有令，要你暗中出手，灭杀太医署所有人。”
对方接过纸条，许久才低声道：“这不可能。谢大人医术高超，极有可能夺下医圣之位。便是我下毒，她也能察觉到。”
侍卫不耐烦地道：“那是你的事。别忘了，你的一家老小，性命都掌握在殿下手中。如何选择，皆在你一念之间。”
说罢便转身出了门。
屋里重新陷入一片寂静。
天亮后，郡邸逐渐嘈杂起来。
今日是夺榜之争的最后一日了。
输赢成败，尽在今朝。
最紧张的人反倒不是太医署的众人，反而是大使。
慌张来回张罗着，让后厨准备吃食。
程续之袖着双手，扬声喊他：“大人别忙了，进宫时会搜身的，一张纸都不让带进去，别说吃食了！”
大使愕然停下脚步，“那怎么行！你们今日要比两科，岂不是要饿着肚子？”
谢清黎好笑地摇头，“昭恒长公主前日叮嘱过了，宫里会准备吃食。”
大使这才作罢。
萧珩走到她身边，伸手将谢清黎的一缕碎发，捋到她耳后。
“不必有任何担忧，只管做你想做的事。”
谢清黎点了点头，轻声应好。
这一幕落在竺郗眼中，心中一片怅然。
众人出发，前往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