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黎蓦地睁大了眼睛。
陶幼沅和她面面相觑，见谢清黎神情不对，有些迟疑。
“师姐，你的月事，上次来是什么时候了？”
谢清黎沉思片刻，心头重重一跳。
上次月事距今，好像真的有一个半月了。
这段时间忙着和花蒙学习控蛊，她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她的思绪一片混乱。
又惊喜，又不确定。
干脆站起身，对陶幼沅道：“我去一趟万杏堂，让阿爹帮我看看。”
陶幼沅赶紧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起出了门。
万杏堂依旧闭馆，没有开张。
顾沉渊开了门。
见两人站在门外，表情凝重，不由一怔：“发生何事了，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谢清黎摇摇头，“阿爹醒着吗？”
顾沉渊嗯了一声，示意谢兖就在后院。
谢清黎快步走到后院。
谢兖在卧房里，正收拾着顾沉渊带回来的病例。
见女儿来了，掀了掀眼皮，“吃饭了没有？”
谢清黎屏起呼吸，伸出胳膊，把袖子拉上去，“阿爹，您帮我诊一下脉吧。”
多的一句话都不说。
谢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将手指，搭在她的脉上。
一息，两息，三息。
在谢清黎眼里，时间过得是那样慢。
像是等待铡刀落下的囚犯，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纵然她夺得主位太医，整个大殷都没有太医的医术，比她更厉害了。
可是在这个时候，却还是生出一种惶恐。
生怕自己错诊。
谢兖忽然“咦”了一声，抬眼，“你怀孕了？”
谢清黎的心，重重落回到胸膛里。
眼眶发热，喉头梗阻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我也摸出了滑脉，怕自己诊错了，才让阿爹帮我看看。”
她要做母亲了！
成亲五年，她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
不可置信化为巨大的欣喜，让谢清黎几乎手足无措。
谢兖淡淡一笑，“一转眼，我家清黎都要当娘了。”
谢清黎破涕而笑，“阿爹，您要做外公了。”
“是啊。总以为你还小，谁知道时间过得这么快。”
当年那个冒着鼻涕泡，连站都站不稳的小丫头，也有孩子了。
恍然如梦。
平息下心情，谢清黎和陶幼沅一起离开。
看着谢清黎离开的背影，谢兖沉沉吐出一口气。
继续整理桌上的病例。
一双手从刚才把完脉，就止不住地颤抖。
只是拢在袖子里，才没让谢清黎发现。
许久，他闭了闭眼，轻轻笑了笑。
才出万杏堂的门，陶幼沅就凑到谢清黎面前，眼睛亮晶晶的。
“师父怎么说？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谢清黎莞尔，用力点头。
陶幼沅欢呼一声，笑得像个傻子。
“太好了，我要做姨母了！”
谢清黎的心情，也被她的欢欣感染了。
回到将军府。
萧珩还在忙，谢清黎回到卧房，安安静静地等他回来。
直到夜深了，萧珩才带着外面的寒气，回到卧房。
见谢清黎坐在桌边打瞌睡，他脱掉外衣，走到她身后。
“我不一定忙到什么时候，你困了就先睡，不必等我。”
谢清黎揉了揉眼睛，清醒过来。
看着萧珩刀削斧凿般的轮廓，谢清黎的心跳，加快了不少。
盯着他的眼睛，她又忐忑又期待，“阿珩，我怀孕了。”
说罢，紧张地等着他的反应。
萧珩的眸光一凝，视线落到谢清黎脸上。
喉结上下滑动，他的声音带着点嘶哑，“清黎，别开这种玩笑，我会当真。”
谢清黎抿了抿唇，“阿爹给我诊了脉，是真的。”
萧珩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
表情凝住，一点都看不出高兴。
谢清黎的眼睛，一点点黯淡下来。
以为他一点都不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之前你因为我吃避子药而生气。我还以为，你听到这个消息会开心的。”
萧珩凝视着她，眼底如海水波涛汹涌，“我很开心，清黎。”
谢清黎轻轻柔柔地笑了，“我也很开心。摸到喜脉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我们有了一个孩子。”
萧珩突然蹙眉，“今天不该带你去南山的。温泉的水那么烫，孩子会不会难受？”
更别提谢清黎还差点溺水了。
“才一个月，它还没指尖大呢！哪里就能感觉到难受了？”见他这么在意，谢清黎哭笑不得。
忐忑的心情，神奇地被安抚了。
满满的幸福，快要从心房里溢出来了。
萧珩突然蹙眉，“你有了身孕，不能太忙碌。我会和陛下请旨，让你不参与夺榜之事。”
“不，千年龙涎香可遇不可得，我想参与。我会把握好时间，累了就休息，绝不逞强。”
看着她坚定的目光，萧珩薄唇紧抿。
半晌过后，轻轻叹气，“不重要的事，就让陶姑娘和顾沉渊给你打下手。不舒服的话，一定不要逞强。”
谢清黎乖巧点头。
躺在床上，萧珩揽着谢清黎。
温暖的手掌，隔着亵衣，轻轻掠过谢清黎的腹部。
一下又一下。
谢清黎困得厉害，按住他的手，“别闹，很痒。”
萧珩的手顿在她的腹部，“我担心把孩子压疼了。”
谢清黎往他肩头靠了靠，小声咕哝了一声，很快睡着了。
萧珩轻轻在她头顶上吻了吻。
眼眸像是盛了一片温情的泉水，尽数洒在谢清黎的睡颜。
第二天一早，萧珩起身上朝。
不到一个时辰，就重新回来了。
身后还跟着表情焦急的洛太医。
谢清黎才起床不久，茫然地看向萧珩。
萧珩朝洛太医颔首，“有劳太医令，为我夫人诊脉。”
洛太医一边叹气唠叨，一边将手搭在谢清黎的手腕上。
“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大将军一早就同陛下说，你身体不适，差点吓死我。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声音戛然而止。
他和疑惑的谢清黎，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
“你……你这，你的喜脉，自己能摸不出来？”
谢清黎看了萧珩一眼，疑惑不解，“你把洛太医请来做什么？“
萧珩微不可察地勾唇，“原来是有孕了。有劳洛太医，辛苦跑一趟。”
谢清黎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这人真是……
憋了一整晚，就想着怎么把这个喜讯告诉别人。
偏偏还拿她不舒服当借口，让人根本察觉不出刻意的感觉。
洛太医这才回神，喜上眉梢，连连对他道贺。
“恭喜大将军，府上将添子嗣了！”
萧珩的表情松缓了不少，“多谢。我夫人性子内敛，日后在太医署里，还需您多关照些。”
“这是自然！清黎是谢兖的闺女，那便也是我的子侄。”
萧珩淡笑着同他道谢。
送走了洛太医，谢清黎好笑地瞪他。
“你还劳烦洛太医跑一趟做什么呀！”
萧珩睨她一眼，“好让太医署的人知道，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别什么琐事都劳烦你。”
谢清黎叹道：“这下托你的福，太医署要把我当成瓷花瓶一样，小心翼翼供着了。”
才一个月，就小心成这样。
等孩子出生之后，萧珩说不定会宠得无法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