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潜愣了一下,看向景仲。
却见景仲微微摇头,朝他轻轻皱眉。
电光火石之间,郭潜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让自己,不要泄露他的身份的意思。
“我要是早知道,陆姑娘要陷害的人,是这位谢姑娘,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决计不会答应的。我和谢姑娘……不,是少夫人,曾经在卫国公府有过一面之缘。她能治好卫国公夫人产后暴汗之症,医术远在我之上。”
郭潜摇摇头,自顾自把银票放在桌子上,朝老夫人拱了拱手:“是我鬼迷心窍,好在没有铸成大错。”
老夫人恍惚地看了看陆若檀,目光又落在了谢清黎的身上。
她一向不把谢清黎放在眼里,可现在骤然得知,她的医术竟然比医仙谷的神医,还要厉害许多,一时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若檀还想辩驳,萧珩就已经冷眼朝她看来。
“清黎是我夫人,便是晋国公府不认她,她依旧是将军府的主人。你来我府上做客,却买通外人诬陷她,从今以后,将军府不欢迎你。”
说罢便朝老夫人行了个礼,牵着谢清黎,转身就走。
陆若檀顿时慌了神,起身就要去追他。
景仲眼睛都没抬,脚尖一勾,一枚小石子咕噜噜滚到她脚下,陆若檀顿时摔了个狗吃屎。
离开晋国公府,景仲又溜溜达达地不知做什么去了。
谢清黎坐在马车上,真心诚意地和萧珩道谢:“阿珩,谢谢你。”
萧珩好笑地揉揉她的耳垂:“谢我什么?”
谢清黎就着他的手,脸颊轻轻蹭了蹭,“谢谢大将军相信草民的清白,也谢大将军出言相护。”
老夫人是长辈,身份摆在那里,孝字当头,谢清黎无论如何也是不能顶撞的。
还好,有萧珩在。
萧珩眉眼如常,唇角噙着一抹笑意,“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记得离若檀远一些。”
谢清黎心里一拧,睨了他一眼:“现在不说什么,若檀心性不坏,只是骄纵了些的话了?”
萧珩的眸色深了不少,“人都是会变的。或许停留在过去的印象中的,只有我罢了。”
回到将军府之后,萧珩叫来空青。
“叫一名影卫,这些天去国公府里,盯紧若檀。要是有人对她动手,立刻来报。”
空青想起,萧珩让他去盯着陆若檀,结果她的双腿被人打断的那次,脸色登时就苦兮兮的。
“主子,我都打不过那人,咱府上的影卫就更不可能打得过了。”
“只是盯着她,不必和人动手。”
按照惯例,陆若檀一旦为难了谢清黎,就会被人报复。
可是鬼泣又不承认是他干的,萧珩要趁着这次的机会,把这个人揪出来。
看看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在暗地里一直偷偷帮谢清黎。
空青只得哦了一声,领命下去。
第二天,曹玉娘来将军府,找谢清黎。
她一见到谢清黎,就长长舒了口气:“听说昨天,陆若檀找你麻烦了?万幸,你没出什么事。”
谢清黎蹙眉:“郭潜是你找来的,怎么会和陆若檀沆瀣一气?”
上次在卫国公府的时候,郭潜就是被曹玉娘带去,为国公夫人周氏看诊的。
就是曹玉娘不来找她,谢清黎也打算问个清楚。
曹玉娘闻言,脸色顿时有些尴尬,“她前些日子来找我,说是想让我引荐医仙谷的神医。我倒是问了,但她不愿说要做什么。为了不让她起疑,我便把郭潜介绍她认识了。”
她顿了一下,露出一个忿忿的表情:“上次郭潜治不了表姐的病,我就知道他是个骗子了。不过陆若檀既然想要,我想着,说不定还能借着郭潜,狠狠坑她一把。”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谢清黎压下疑虑,暂且信了她的话。
“陆若檀老实了好一段时间,突然间对我发难,你可知原因?”
曹玉娘哼笑了一声,“还能因为什么,陆晟入狱一时,京中都传遍了。她兄长倒台,陆家又死了个干净,她急着巴上你夫君呗!”
否则凭借陆若檀的条件,恐怕就真的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谢清黎点点头,“依照我们的约定,你应该把陆若檀的动向告诉我。下次她一有什么新的动作,希望你能及时通知我。”
曹玉娘连连保证。
过了几天,程续之来了万杏堂。
从施太医那里,他已经知道了,谢兖就是谢清黎的父亲。
也不知道程续之做了多大的心理建设,才苦着一张脸,对着谢清黎别别扭扭的。
“你……我……这……唉!我上辈子真是欠了你们谢家人的!年轻的时候败在你爹手上,老了老了,又落在了你的手里。”
谢清黎强忍着笑,故作茫然地道:“什么败在我爹手上?我阿爹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大夫,怎么会认识你们太医署的人呢?”程续之眨了眨眼,手指在摇椅上打盹的谢兖,和一脸无辜的谢清黎之间来回指着,险些背过气去。
谢清黎咳了一声,决定不逗他了,“你今天怎么来了?”
程续之哼了一声,抖了抖袍子,脸上表情一片傲然。
“今天,太医署为温阁老看诊,老洛都毫无头绪,只有我看出了那病是淫浸疮!”
淫浸疮,是由风湿化热成毒所致,会引起皮肤溃烂生脓,痒痛不堪。
谢清黎十分捧场地鼓掌:“不愧是程太医,你是如何分辨出,那是淫浸疮的?”
“温阁老的腿根处疮烂,有黄水和脓汁,下肢有多个红斑,这不是淫浸疮是什么?”
谢清黎鼓掌的手,渐渐停了下来。
“下肢有多个红斑?”
不对,淫浸疮不该有红斑生出才是。
摇椅上的谢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轻哼一声:“半吊子也敢出来卖弄。”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程续之少不得也和他拼命。
可偏偏,嘲讽他的人是谢兖,这让他顿时忐忑起来。
“怎、怎么了,难道这不是淫浸疮吗?”
“温阁老的疮,边缘是青紫色吗,可有触感发硬,高出表皮?”
程续之犹豫片刻,说:“没有,怎么了?”
没有,那就不可能是淫浸疮。
谢清黎沉思片刻,果断地抬起头:“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我见温阁老一面?”
只有亲自见了病患,她才能确定,这究竟是什么病。
程续之立刻点头:“可以,我才出来没多久,现在回去,应该无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