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蹊莫名被程续之眼中的振奋给激励了。
咳嗽一声，她尴尬地道：“肾囊奇小，是元阴元阳不足，下焦寒凝所致，该以滋阴壮阳，暖下散寒为主。”
程续之点点头，持笔思索。
随即在纸上写下药方。
“五子衍宗汤加减，枸杞子四分，覆盆子五分，菟丝子五分，五味子两分；入附子两分，紫石英十分，仙灵脾五分温补肾阳，以助生化之机。”
花满蹊看完之后，凑到谢清黎耳边悄悄说：“你这徒弟有两分本事啊！看得我都心动，也想收个徒弟来玩玩儿了。”
谢清黎失笑，无奈摇头。
等程续之放下笔，谢清黎才拿起来，又在药方上添了几笔。
“加天台乌药散加减，乌药三分，小茴香两分，木香三分，干姜一分半，槟榔三分，川楝子五分，暖下散寒，行气止痛；并荔枝核五分，金樱子四分，青山羊肾囊四分为引，并用药渣热敷下腹，待小腹温和，肾囊较大并坠下后，上方改汤为丸，每日五分。”
经她这么一改，药方立时增添元阳振奋，下焦寒凝得散的妙用。
程续之夜不觉得羞愧，牢牢将谢清黎用药的思路记下来。
这些人当中，当属施太医最为震撼。
先前谢清黎昏迷，他是看在眼里的。
哪怕身体如此不适，可下药依旧精准无误，分毫不能增减。
这天分该有多可怕？
她才二十岁出头啊！
假以时日，此女必当名扬天下！
想到自己当初在梁州时还大言不惭，嗤讽她年轻无知。
施太医恨不得狠狠甩当时的自己两个大耳光。
让你嘴贱，倚老卖老！
又检查了一遍，程续之敲响小锣，将答纸交给侍卫。
一个时辰过后，外面的锣响了。
众人出了棚子，安静等待裁断的评定。
太监拿出折好的评定结果，缓缓展开。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等待着结果。
其中最紧张的，自然是夏国和大殷。
慎尧面色平静，静立于夏国太医之前，垂着眼眸，看不出在想什么。
程续之紧紧揪住自己胸前的衣领，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太监展开手中的纸，露出一个惊异的表情。
随即便敛心宁神，高声宣唱。
“医科比试结果已出，殷国得一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什么？我没听错吧？又是殷国得分？”
“慎尧大人连输了两场？这怎么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
“这……裁断莫非被大殷给收买了？”
“慎言！裁断大人的评定从未出错过。”
“……”
各种猜疑接连不断。
这一次，所有人看向大殷诸位太医的眼神，都变得凝重而惊疑。
程续之猛地呼出一口气，老泪纵横。
这个场景，他等了太久太久。
如果洛令阳那个老匹夫也在，该多好哇。
谢清黎平静地回头：“走吧，回郡邸休息。”
今天的比试时间太长，她有些饿了。
花满蹊无所谓地嗯了一声，招呼身后呆傻的几人。
“走啊？还想留着蹭人家一顿饭吗？”
施太医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们没听到吗？咱们赢了，又、又得了一分啊！”
这姐俩是什么怪物？
这天大的喜讯，也好不动容吗？
花满蹊奇怪地看他一眼，“听见了，我又不聋。赢了人家也不管饭呐！”
施太医被噎得脸色涨红。
曾太医哈哈一笑，压下激荡的心绪，“说得对！走吧，把这个好消息，给他们带回去！”
他们走得毫不留恋。
许多想上前混脸熟的人，还没来得及搭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殷的太医头也不回地走了。
慎尧的视线从他们的背影上收回来，淡淡一笑。
“此次榜争，确实有点意思。”
宫门口，萧珩与竺郗带了一队禁军，连同大使一起在等候。
“来了来了，他们出来了！”
大使老远看到熟悉身影，一蹦三尺高，小跑着去迎接。
还没走近，就看见程续之耷拉着脸，垂头丧气。
他身后的施太医等人，也低眉不语。
只有谢清黎神色从容，看不出喜怒。
这个画面，让大使的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
都不必问，定然是输了。
他强笑了一声，迎上前去。
“诸位大人今日辛苦，快些回郡邸歇息吧！”
程续之抬眼，“输了就不能去酒楼吃饭了？”
大使生怕惹闹了这些祖宗，连声否认：“哪里的事！这不是怕诸位大人疲累，想着晚上再定酒菜吗！”
谢清黎无奈地摇摇头，“你们就别逗大使了。”
程续之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有谢大人在，还愁赢不下医科比试？咱们大殷现在，可足足有两分了！”
大使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
“这……你们……两分？”
施太医捋了捋胡须，笑眯眯地点头。
“是了，连赢两科，只要再赢下一场，今年榜首，就是咱们大殷的！”
大使两眼一翻，被这个好消息刺激得晕了过去。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好容易将大使摇醒了，众人又是一阵欢呼。
谢清黎头脑昏沉，在一阵吵闹中悄然退出来，朝着马车走去。
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竺郗见她离开，赶紧出声提醒。
“先回郡邸吧，几位大人今天劳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几人赶紧点头。
花满蹊上了马车，发现谢清黎闭着双眼，脑袋靠在窗户边，微微蹙眉。
看起来似乎不是很舒服。
她立马警惕，“清黎，你是不是不舒服？”
谢清黎睁开眼。
她没再强撑，微微点头。
“师姐，我好难受。”
不等花满蹊开口，她就坚定地道：“可不论如何，我都要拿下榜首之位。”
花满蹊又气又急，提高了嗓音：“你不要命了，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声音正好落在马车外的萧珩耳中。
萧珩瞳眸一缩，停下脚步。
马车里只有两人，花满蹊在和谁说话，不言而喻。
谢清黎出什么事了？
马车里，谢清黎沉静地望着花满蹊。
“师姐，你都知道，是不是？”
她一问出口，花满蹊才惊觉自己失言。
她别开眼睛，赌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清黎淡淡一笑，唇畔没什么血色。
“师姐，我一定要夺得榜首。你帮帮我，好不好？”
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几乎算得上哀求。
花满蹊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压低声音，轻轻地说：“先回去再说。”
萧珩眯起眼，胸膛里像有什么东西沉沉地坠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