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味阁的事,在三皇子的推波助澜下,半天就传开了。
连三皇子自己,都没料到还有后来发生的事。
这天下朝,林相正打算回府。
与他素来政见不合的徐太尉,缓步从身后走来。
“宰相大人,府上又添喜事了,恭喜,恭喜啊!”
林相停步,不动声色地看向对方,“喜事?徐大人哪里道听途说的消息,老夫怎么不知。”
“咦?萧珩难不成打算始乱终弃吗?您倒是心胸宽广,能允许他这样挑衅脸面。”
林相皱起眉,“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萧珩与老夫有什么关系?”
徐太尉见他似乎真的不知情,顿时来了兴致。
“这事闹得满城风雨,宰相大人没听说?您的外孙女和萧珩,在妙味阁里颠鸾倒凤,共赴云雨,被卫国公撞个正着哇!”
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是看戏的幸灾乐祸。
林相的脸色沉了下来,“姓徐的,空口白牙敢污蔑到老夫头上,你是不要脸面了!”
徐太尉哈哈大笑,“你外孙女做得,我如何说不得了?宰相大人若不信,去问卫国公便是,何苦为难我来!”
林相的脸,黑得能滴出水。
目的达成,徐太尉心满意足地走了。
林相匆匆走到宫门口,拦住了准备离开的卫国公。
在他的逼问下,卫国公叹息着,把那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卫国公承袭爵位,身份自是不低。
他亲口承认的事,林相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信。
站在寒风中,林相的身形晃了几晃,只感觉天旋地转。
再顾不上其他,马不停蹄回了相府。
冷着一张脸,让管家把陆若檀带到了前厅。
陆若檀不明所以,见林相脸色不好看,试探着上前两步。
“外祖父,您怎么了?可是公事不顺心,让您烦忧了?”
林相的胸脯上下起伏着,重重一拍桌子。
“孽障,你怎能做出那样不要脸面的事!”
陆若檀心头一跳。
以为三皇子告诉了林相,他和自己的事。
登时泫然欲泣地低下头,“外祖父,我……我是被强迫的!”
林相拧眉,“你好好的,同他在酒楼见面做什么?”
听见酒楼两个字,陆若檀更加肯定,林相说的是三皇子。
她哽咽道:“我、我和他只是恰好遇见了,他说要请我吃茶。外祖父也知道,他身份尊贵,我哪里敢拒绝?谁能想到,他竟藏着那样的心思,强迫了我……”
林相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本就注重脸面名声。
否则当年也不会因为林梵境与人私定终生,就将女儿赶出门去,二十多年不肯相认。
眼下闹出这样的丑事,让他简直颜面无存。
“他萧珩不过一个二品官,尊贵在哪里?这件事我非得寻他,给你个交代才行!”
陆若檀的表情僵住,“萧、萧珩?”
林相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你和萧珩在妙味阁,做出那样的苟且之事,全京城都知道了,你以为我在说谁?”
林相说的,原来是萧珩吗?
想到萧珩的无情,陆若檀敛眸,遮住眼中的怨恨。
“外祖父,我和萧珩……毕竟有缘无分,便不强求了。”
林相瞥她一眼,“他毁你名声贞洁,你倒看得开!你丢得这个脸,我们相府却丢不得!”
说完起身便往外走。
陆若檀张了张嘴,阻拦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几次撒谎,都被萧珩狠狠戳破。
实在不敢再招惹他了。
可林相发了火,她又不敢说实话。
心中顿时生出一阵后悔。
只恨自己没有问清楚,就急着承认了。
只求萧珩能给她留些脸面,别说出她用情蛊引诱他的事。
即便陆若檀自己都明白,这个几率很小。
四方馆里。
谢清黎小心翼翼地揭开陶罐的盖子,屏住呼吸,朝里面望去。
花蒙也伸长了脖子,口中喃喃道:“怎么样了?啊?怎么样了?”
谢清黎稳住心神,小心翼翼地倾斜陶罐,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桌上。
一条碧绿的小虫子,直挺挺地躺在桌子上。
若不细看,还以为是一小截树枝。
谢清黎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小虫。
它一动不动。
花蒙失望地叹气,“这……唉!王蛊果然不是那样容易能炼出来的。清黎,你也别灰心,咱们再换几个蛊种……“
谢清黎抬起头,勉强地笑笑,“师父,我没事。实在不行,我便放弃防身之用,只炼一条药蛊便是了。”
说不失落是假的。
但花蒙用了几十年的时间,都没有成功。谢清黎也不奢望,自己能在短短几个月就炼成。
只是亲眼看到蛊种全部死亡,还是会心疼。
花蒙去拿自己的手札,打算记录下这次失败的经验。
一回头,人却愣住了。
“你……你把蛊种收拾掉了?”
谢清黎愕然,“没有呢,咱们不是要做蛊种记录吗?”
花蒙的声音,有了一丝颤抖,“那、那方才倒出来的蛊种,怎么不见了?”
谢清黎下意识地回头。
只见桌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个陶罐。
那条碧绿的虫尸,不知去了哪里。
两人翻遍了整间屋子,都没有找到那条小虫。
花蒙累得气喘吁吁,“算了,算了。兴许是被风卷走了,总不至于凭空消失就是了。”
谢清黎擦擦额上的汗,怎么都想不通。
视线落在陶罐上,心思突然一动。
猛地举起陶罐,往桌子上一扣。
咕噜噜——
碧绿的小虫滚落出来。
兴许是她的动作太突然,小虫的身子卷了卷,才倏地绷直。
就像是在……
诈死!
花蒙的呼吸一轻。
和谢清黎对视一眼,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小心翼翼地上前,捻起小虫。
蛊虫一动不动。
花蒙沉思片刻,对着呆滞的谢清黎招手。
“你来,喂它吃两滴血。”
谢清黎回过神,咬开自己的手指。
按花蒙的吩咐,把小虫放在伤口处。
只见碧绿小虫缓缓伸出触角,把渗出来的血珠吸吮干净。
谢清黎抬起头,“师父,这条……”
话头卡在喉间,说不出来。
花蒙满脸通红,老泪纵横。
“成了……成了呀!王蛊炼成了!哈哈哈哈,我们炼出王蛊了!”
又哭又笑,看着和疯子也没什么两样。
花费几十年时间,死了上万条蛊种。
终于炼出了这条王蛊!
让他如何能不激动?
谢清黎鼻尖一酸。
对花蒙的激动,感同身受。
好半天,花蒙才冷静下来。
狠狠擦了一把脸,压制住起伏的心绪。
“蛊母已成,只要育出子蛊,你的第一条蛊虫便大功告成了。”
谢清黎重重点头,“那咱们明日便培育子蛊?”
花蒙咧嘴一笑,“这是自然。不过你炼出王蛊的事,还得保密。到了夏国,拿出这条王蛊来,让昭天医圣折戟!”
说到昭天医圣,语气带着一股恶狠狠的意味。
谢清黎忍俊不禁。
傍晚时分,萧珩来接谢清黎。
见她雀跃的神色,诧异地挑眉。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