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沈太医,太医署众人都到齐了。
宫门口,所有人都紧绷着神经,不似往日那般轻松。
大使踌躇了许久,还是说不出话来。
最后一战了,他倒是比谢清黎还要紧张。
最后还是竺郗,肃然朝着众太医行了一礼。
“今日比试,我等心余力绌,只能在宫门外为诸位大人祈福。万望诸位竭尽全力,为我大殷争得一片荣光。”
所有太医皆整冠肃袖,朝他回了一礼。
这么多天的付出,能否得到回报,全看今日了。
萧珩深深地凝视着谢清黎,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
正是她离开将军府的时候,特意留下的那块鸯佩。
走近前,将鸯佩系在了谢清黎披风的系带上。
谢清黎咬咬唇,默默地看着他的动作,没有拒绝。
系好之后,萧珩嗓音微沉,低声道:“你一定能赢,我从未怀疑过。”
谢清黎抬头,绽开一个浅笑,“谢谢你的信任,我必不辜负。”
萧珩的手指微动。
用尽全力,才克制住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
众人拜别,进入宫中。
因为是最后一日比试,早有他国的太医到了校场。
见大殷众人到来,许多人的眼中,都流露出淡淡的探究。
虽然没有人明说,但所有人都明白,今天必定是大殷与夏国之战。
谢清黎面不改色地进了大殷的棚子。
半个时辰后,一声锣响。
太监在外大声唱宣:“各国主位太医出列,进行毒科比试——”
程续之讶然地睁大了眼睛。
“什么?毒科竟是主位太医独自参与比试?”
花满蹊也蹙起眉,担忧地看向谢清黎,“清黎,你……没问题吧?”
师妹可还怀着身孕呢!
毒科怎么比试,谁也不知道。
可若是影响了腹中胎儿……
花满蹊的心提了起来。
谢清黎深吸一口气,沉着地点点头,“没事的,就算输了,也还有蛊科比试。”
才一站起身,熟悉的眩晕再度袭来。
她猛地扶住桌子,额上冒出冷汗。
怎会如此?
前几日这眩晕都没再犯,怎么偏偏挑了今天这个重要时刻发作!
谢清黎死死咬住牙,努力睁大眼,想将那头晕目眩的感觉驱散。
视线所及,所有东西都打着圈的旋转。
谢清黎攥住胸前的鸯佩,试图用那沁凉的触感,唤回自己的理智。
所有人都慌了神,纷纷站起身来,扶住了谢清黎。
“谢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身体不适啊?程大人为谢大人诊脉看看!”
“都散开,围到一起清黎都喘不过气来了!”
“……”
在一片嗡鸣声中,谢清黎无力地摆了摆手。
“我没事……”
话还没说完,所有意识就彻底被黑暗淹没了。
花满蹊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她的身子。
沉着脸搭上谢清黎的脉,却除了滑脉,什么都没探到。
程续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连声询问:“师……花祭司,谢大人如何了?”
花满蹊摇摇头,脸色很难看,“不知道。毒科她肯定是参加不了了,你顶上吧。”
程续之苦着脸,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花满蹊让人将桌上的东西清开,浮着她趴在桌子上。
握着谢清黎的手,花满蹊的心沉沉地坠了下去。
曾太医伸长了脖子,藏不住地焦急,“如何是好啊,这可如何是好!”
施太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程续之去而复返,垂头丧气:“顶不了,毒科比试只允许主位太医参与。”
大殷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任谁都想不到,谢清黎在这紧要关头会出事。
棚子外,慎尧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大殷的棚子。
北梁的主位御医脸上止不住的喜意,“看来殷国是怯战了。恭喜慎尧大人,再夺医圣榜首啊!”
慎尧收回视线,温和而疏离地一笑。
“结果如何,尚未可知。”
北梁御医只当他是在自谦,哈哈一笑。
锣响一声,太监宣布毒科比试开始。
谢清黎一直没有出现,被视为放弃此科比试。
慎尧微微蹙起了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清黎在一片漆黑中,迷茫地彷徨着。
她不知自己身处何处,耳边回响着许多声音。
有老夫人的斥责,陆若檀的羞辱,乐劝的挑衅,有许许多多的质疑。
她用力捂住耳朵,心里满是悲伤。
“不是的,我一生向善,从未做过任何坏事,你们为何这样对我?”
那些嘈杂之声,逐渐汇聚成一道震天撼地的怒吼——
“你凭什么这样好命!”
谢清黎痛苦地垂下手,茫然地反思着这个问题。
她凭什么这样好命?
顺利拜入医仙谷,学医从未遇到过瓶颈。
有疼爱她的师父和父亲,又遇到此生挚爱之人。
还有孩子……
对了,孩子!
谢清黎的手抚上小腹,却只摸到一片平坦。
孩子呢?
她的孩子呢!
谢清黎猛地睁大了双眼。
不对,她的孩子不见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死死咬住唇,谢清黎的指尖陷入了掌心。
她屏住呼吸,努力不去注意耳边回荡的吼声。
反复在心中默念着“这是梦境”,谢清黎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那道怒吼仿佛遇到克星,逐渐被压制下来。
最终变成一道虚弱的质问:“你凭什么得到萧珩的宠爱?”
谢清黎缓缓松开紧握的手,轻声呢喃着。
“因为我值得。”
师姐说过,萧珩也说过,她值得这世上最好的。
这句话犹如一道曙光,破开了黑暗的迷雾。
耀眼的金光划破长空,刺得谢清黎闭上了眼睛。
再度睁开双眼时,耳边是程续之的声音。
“蛊科比试就全靠花祭司了。”
施太医附和道:“是啊,花祭司是蛊王之女,控蛊之术想来不输谢大人呐。”
花满蹊啧了一声,有些烦躁,“我的蛊只能解蛊毒,远不如清黎的蛊王有用。”
谢清黎发出一声闷哼,缓缓坐起身。
众人大喜过望,纷纷围了过来。
花满蹊担忧地扶住她的肩膀,低声询问:“如何了,还难受吗?”
谢清黎摇了摇头,脸色有些白,“好多了,只剩一点头晕,不碍事。”
程续之长舒一口气,后怕地拍拍胸口。
刚想说话,外面就传来一声锣响。
“各国主位太医出列,进行蛊科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