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泣和空青对视一眼,空青纵身下了看台,朝着远处的侍卫飞奔而去。
鬼泣警惕地站在了谢清黎身后。
不多时,空青就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外面出现了刺客,他们是进来搜查的。”
谢清黎安抚了林梵境几句,静静地坐着,等元净姿前来汇合。
没多久,侍卫就搜查完毕,恭敬地请所有人离开皇家林苑。
才出大门,谢清黎就看到有一群人,乱糟糟地围作一团,不知道在做什么。
谢清黎下意识地朝他们的方向看去。
在人群的缝隙中,有一个纤细柔弱的身影,正躺在萧珩的怀中。
是陆若檀。
她的腹部,有一团明显的伤口,正在大股大股的往外渗血。
一张清丽的小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双眼紧闭着,像是随时都会失去呼吸。
萧珩扶着她,一张俊脸此时阴沉沉的,带着骇人的气压。
谢清黎的脚步顿住,呼吸变得艰难起来。
不多时,就有人牵来了一辆马车,萧珩一把将陆若檀抱起,快速进了马车,绝尘而去。
谢清黎恍惚地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身形单薄得随时会被风吹走。
仲夏时节,气温热得酷晒,可她却手脚发凉,冷得几乎打哆嗦。
原来陆若檀托曹玉娘找杀手,为的是这出苦肉计。
可偏偏,萧珩就吃这套。
什么和未婚女眷见面不合适,都是假的。
也就她,才会傻傻的相信。
“谢清黎?师妹?走不走了,你打算在这儿过夜啊?”
鬼泣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把谢清黎的思绪拉回来。
空青眼尖,看清了刚才的那一幕,讷讷片刻,憋不出一句话。
“走吧。”谢清黎垂下眼睫,淡淡地说了一句。
陆若檀既然受了伤,萧珩带着她,要么是回了晋国公府,要么是回了将军府,一定会请太医来看的。
她倒是要看看,陆若檀费尽心机做这个局,到底是想做什么。
正如她猜想的一样,萧珩把陆若檀带回了将军府。
请来的太医,正是老熟人程续之,还有洛太医。
两位太医在屋里,为陆若檀处理伤口。
萧珩就坐在屋外的石凳上,身上还沾着血迹。
谢清黎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转身就走的冲动,缓步走到他面前。
感受到身前的阴影,萧珩抬眼,见是她来了,神色一缓。
“今天玩得开心吗?”
谢清黎点点头,嗓音发紧,“发生什么事了?”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希望萧珩能给她一个解释。
“我云福郡主的夫君段途,下朝后去皇家林苑找你们,遇上了若檀。她说上次断肠草的事,想亲自和你道歉。”
谁成想,到了皇家林苑外,突然冒出来一伙十多人的刺客,径直朝着萧珩袭来。
有个刺客先是重伤诈死,又突然从背后偷袭。
谁都没有看清,陆若檀是怎么扑过去的。
谢清黎抿了抿唇,敛下眸中的讽意,“所以,陆若檀挡下了那一击。”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萧珩身上的戾气暴增,“她是被连累的。”
“那群刺客诡诈多端,连你都险些中计,陆若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能挡得下他们的攻击?”
萧珩的身形一滞,眉头紧蹙,身形愈发紧绷。
房门在此时打开,洛太医走了出来,朝萧珩轻轻摇了摇头。
“大将军,陆小姐的伤势已经止住了。只是下手之人狠绝异常,剑身带有内劲,将她的子宫彻底毁去,恐怕她以后不能有孕了。”
陆若檀不能有孕了?
谢清黎诧异地睁大了眼,见洛太医朝她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知道他没有夸大其词。
这代价太大了,难不成……这伙刺客,不是陆若檀找来的?
可是这个时间点,实在太过凑巧了,让谢清黎很难完全放下戒心。
萧珩向洛太医道谢后,进了客房。
谢清黎顿了片刻,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人重重捅了一刀。
鬼泣戳了戳她,“这个时候就别赌气了,那小丫头片子,心眼子和蜂窝一样,又多又密。萧珩现在欠着她人情,指不定她怎么挟恩图报呢。”
谢清黎闭眼,调整好心绪,跟着进了客房。
陆若檀躺在床上,一脸绝望的生无可恋,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进发鬓中。
“我不会再有孩子了,是不是?”
萧珩坐在床边,伸出手,想帮陆若檀擦眼泪,手顿了一下,又收回来。
“别想太多,清黎的师父是非常厉害的大夫,他未必没有办法能治你的伤。”
陆若檀闭上眼,哀痛地喃喃道:“母族覆灭,又失去了生育的能力,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萧珩眉眼柔和了许多,带着几多的怜惜,“若檀,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还有我。你不必委屈自己,去看别人脸色。”
这句话,是他在豫州,晚上去找陆若檀的时候,说过的。
谢清黎紧紧攥住裙摆,听着萧珩和陆若檀的柔情蜜意,再也忍不住了,转身离去。
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出陆若檀暗中找杀手的事。
说了又如何呢?
萧珩是不会信的。
他身为她的夫君,却口口声声说要护陆若檀的周全,衬得谢清黎,像个傻子一样可笑。
走到前厅,谢清黎的呼吸一顿,看到老夫人带着李氏,急匆匆地赶来了。
一看见谢清黎,老夫人本就焦急的表情,更加阴沉了。
“若檀怎么样了?”
谢清黎垂眸,恭敬但没有波澜:“她在客房,您去看了便知。”
她的态度,和从前的仰慕孝顺大不一样,老夫人一怔,气恼地问:“我是问你,她伤得严重不严重!”
谢清黎侧过身,让出路来,不咸不淡地说:“她的伤既不是我动手,又是太医诊治的,我没有看过,不清楚。”
老夫人既然把陆若檀放在心尖上疼惜,谢清黎也没有必要,上赶子的让她指责辱骂。
到底还是担心陆若檀的情况,老夫人忿忿地看了她一眼,和李氏往后院去了。
直到老夫人的身影消失,谢清黎才抬起头,眼眶里有淡淡的水痕。
怎么会不委屈呢。
她尽心尽力侍奉了老夫人五年,整整五年啊。
陆若檀受了伤,她就心急火燎的,可是谢清黎受伤的时候,老夫人连问都没有问过一句。
人心被晾久了,也是会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