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黎伸出手,轻轻抚在自己心口处。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至太过激动。
“真相还没弄清,夫人先别急着认亲,否则到头来容易空欢喜。”
林梵境怔愣地看着她,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
荣华长公主不止一次同她说过,谢清黎与她年轻时长得有五六分像。
若她是林梵境的女儿,不知道该多好。
那时林梵境并没放在心上,还笑荣华想多了。
可若是真的呢?
如果谢清黎真的,就是阿韵呢?
可若真是如此,那谢兖又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是谢清黎的父亲?
谢清黎和林梵境同样满腹疑问。
回到前厅,容乔还没走。
谢清黎忍住冲动,停住了脚步。
然而林梵境满心满腹,都是关于这枚玉佩的疑问。
她顾不得其他,径直冲到了谢兖面前。
“先生,这枚玉佩,你说是清黎的娘亲留给她的。可这玉佩,分明是荣华长公主当年送给我的一双儿女的见面礼。清黎到底是谁的女儿?”
谢兖的眼睛动了动。
他缓缓眯起眼,视线落在了林梵境的脸上。
“那玉佩,是你的?”
林梵境带着哭腔,将莲花茎秆上那个小小的“韵”字指给他看。
“长公主当年将这块翡翠一分为二,我女儿这块雕的是莲花,茎秆处有一个小小的‘韵’字,便是阿韵的名字。”
容乔不知想到了什么,缓缓睁大了眼睛。
她呼吸逐渐急促,紧紧盯着谢兖的表情,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谢兖的目光变得悠长,穿过二十多年的岁月,落在了谢然的脸上。
林梵境见他不回答,更加焦急了。
“是了,你姓谢……你认识谢然,是不是!当初就是他带着阿韵和阿锦,在出京的路上与我走散了!”
谢然两个字一出,谢清黎的脑海中犹如划过一道惊雷!
当年竺琰领兵逼宫,京中贵人纷纷出逃。
林梵境的儿女,便是交给了暗卫,与她分头离京的!
而谢然,谢兖的胞弟,便是当年宫中暗卫!
谢清黎的脚下一个踉跄,手脚都软了。
她不是阿爹的女儿……
那她的生身父亲,究竟是谁?
花满蹊一把扶住她,大概也听懂了一些,压低声音悄声问她:“谢师叔……竟不是你父亲吗?”
谢清黎心乱如麻,胡乱地摇头。
容乔涩声道:“谢然……是他胞弟。所以你根本没有娶妻生子,是不是?”
谢兖眼皮翕动,正要开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谢清黎赶紧上前,心酸地帮他轻拍后背顺气。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阿爹不再是她的阿爹。
谢兖摆了摆手,咽下喉中腥甜。
“罢了,事到如今,你是该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谢清黎心中一跳,不等自己反应过来,便出声反驳。
“阿爹,我不想知道了。”
林梵境泪眼婆娑地哽咽道:“所以清黎真的是我的女儿,是不是?”
谢兖一身苍凉,苦笑一声。
“是,当年谢然被人追杀,重伤垂死。他拼着一口气,将清黎交到我手中,连一句话都来不及交待,便去了。那时我只以为,这是他瞒着我生的,便带清黎离开京城了。”
谢然是暗卫,每日都在生死之间徘徊。
谢兖以为,他是为了保护这孩子的安全,所以连他都瞒了。
他不知道谢然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被逼入死境。
所以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只带着谢清黎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人儿,独身浪迹天涯。
后来察觉到谢清黎身上带有心火之毒,又将她送入医仙谷。
就这么过去了二十四年。
没想到,竟有寻到谢清黎生母的一天。
林梵境呜咽一声,泪眼滂沱地喊谢清黎:“阿韵,我的阿韵啊!”
谢清黎咬住唇,轻轻摇了摇头。
“抱歉,这件事太过突然,我一时间还没办法接受。”
林梵境错认陆若檀之后,谢清黎就对她疏远了许多。
眼下突然告诉她,曾经厌恶的人,是她的生母,谢清黎实在难以接受。
林梵境也知道,认亲之事不能急于一时。
左右已经找到了,还怕她再跑了不成?
于是强忍着心痛,与谢清黎约定了改日再叙。
待她走后,容乔定定地看着谢兖。
“你写下那封绝情信一走了之,就是因为谢然的托付?”
谢兖闭上眼,语气恢复了平淡。
“过去的事,多说无益。就当是我绝情,负了你吧。”
容乔的胸脯剧烈起伏,被他气得说不出话。
谢清黎知道了,是自己拖累了谢兖,才让他和容乔劳燕分飞。
心中充满了愧疚,柔声劝她:“容姨母,阿爹的心结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开的。您先回去,我来劝他好吗?”
容乔满脸复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知道谢清黎并非谢兖的女儿之后,容乔对她反而多了几分顺眼。
于是点点头,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话来,起身便走。
正巧花蒙带着琬琬,从外面回来。
和容乔迎面碰上,正要打招呼,容乔却理都不理他,自顾自埋头往外走。
花蒙一脸纳闷地进了门,奇怪地道:“她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
花满蹊赶紧把他拉到一旁,嘀嘀咕咕地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谢清黎坐到谢兖身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兖咳了好一会儿,淡声问:“不是一直想找你娘?如今找到了,为何不与她相认。”
谢清黎还没开口,大颗大颗的泪珠,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我不要别人,只要阿爹。”
谢兖的苦,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
可一个年轻男子,带着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孩子,难道容易吗?
世人都说她谢清黎如何天纵之才,殊不知真正的天纵之才,其实该是谢兖。
他年纪轻轻便夺了榜首,做了医圣,本该有一片大好的光明前途。
谢兖淡然一笑,“都做了母亲了,还是一股孩子气。”
谢清黎用力擦干眼泪,赌着气说:“有阿爹在,我怎么不是孩子了!”
只要阿爹能平安健康,她什么都可以不要。
花蒙已经知晓了前因后果,将琬琬递给谢清黎,朝她使了个眼色。
“琬琬方才想吃豌豆黄,我没带钱,你领她去吧!”
谢清黎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师父是要同阿爹聊一聊。
反正要出门,她干脆叫上花满蹊,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