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郡邸,众人在大堂用饭。
谢清黎只喝了碗汤,便上楼了。
花满蹊跟着一起回了房。
一进门,她就急声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榜首难道比你的安危还重要?”
谢清黎静静地看着她,露出一丝苦笑。
“师姐,你和阿爹,有事瞒着我,是不是?”
花满蹊咬住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也问过谢兖,为何不干脆告诉师妹,让她自己抉择。
谢兖说,不想让清黎知道,他为她渡血过毒的事。
那样的话,谢清黎余生都不会安心。
她会背上连累父亲的包袱。
花满蹊知道,谢兖说的没错。
她的师妹,是那样善良的一个人。
况且这个决定,真的有那么容易,就做出抉择吗?
花满蹊艰难出声:“我、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你毕竟……”
谢清黎摇了摇头,“师姐若不想说,我不会逼问。只是榜首之位,对我十分重要。夺得榜首,我才能拿到千年龙涎香,为阿爹制出救命的清心丹。”
夺得榜首,她才有资本,守护重要的人。
花满蹊想劝她的话,都哽在了喉间。
蓄在眼眶里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下来。
“可是清黎,我想看你健康平安,百岁无忧。”
谢清黎上前,伸手抱住花满蹊。
“我知道的。师姐,我需要你帮我。”
花满蹊将眼泪埋进心里,轻轻嗯了一声。
她还能怎么办呢?
这是她最疼爱的师妹啊。
到了傍晚,大使便兴致高昂地叫众人出去,去酒楼吃庆功宴。
谢清黎让花满蹊帮自己推了,在屋里休息。
花满蹊临走前,忧心忡忡地交代她,一旦有什么不适,立马让值守的禁军去叫自己。
谢清黎无奈答应。
睡又睡不着,干脆起来看书。
慎尧连输了两把,接下来的比试一定会全力以赴。
他是连续十五年的榜首,而谢清黎在国公府中,生生熬了五年。
多么天纵奇才的人,也需要努力。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敲响。
谢清黎放下书,起身去开门。
才站起来,眼前就又是一阵发黑。
脚下一绊,她重重摔在地上。
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门外的萧珩目光瞳孔一缩,再顾不得其他,一把推开了房门。
进屋就见谢清黎倒在地上,紧蹙双眉,双手护在小腹之上。
听见声响,她艰难抬起头,只觉得眼前所有东西都在摇晃。
“是、是谁?”
萧珩呼吸一滞。
面沉如水,大步走过去。
谢清黎感觉到,有一双坚实的臂膀将自己腾空抱起。
熟悉的青松气味,让惶恐的心情瞬间安稳。
她只庆幸,自己穿着宽松的长袄,能遮住自己的肚子。
萧珩将谢清黎放在床榻上,拧眉问道:“身体不舒服,为何不说?”
谢清黎扶着脑袋,好一会儿才从眩晕中脱离出来。
抬头看向萧珩,带着点委屈的意味。
“只是受了点风,不碍事的。”
萧珩眉头微蹙,身体愈发紧绷。
“只是受风,花满蹊会说你用性命开玩笑?”
谢清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睁大眼睛,神情紧张不安,“师姐何时说的,她、她和你说了什么?”
萧珩的目光很冷,“你们果然有事瞒着我。”
今天在皇宫门口,他只听到花满蹊说了那一句话。
谢清黎就是最顶尖的大夫。
能威胁到她性命的事,会是什么?
萧珩想不到,也不敢猜测。
转瞬之间,谢清黎就明白了。
她相信师姐不会出卖自己。
萧珩或许是偶然听到了什么。
深吸一口气,谢清黎强迫自己直视萧珩的眼睛,表情坦然。
“上次在万杏堂受伤之后,我的体内还有余毒没清。师姐担心我逞强,会伤心神。”
萧珩凝视着她的脸。
许久之后,淡淡地收回视线。
“晚上没去吃饭,不饿吗?”
谢清黎啊了一声,看向桌子,“忙起来……就忘了。”
“下楼吃饭。”
萧珩说完就转身走到门口。
看那架势,如果谢清黎敢拒绝,是不会轻易罢休了。
谢清黎无奈地应好。
扶着床柱,缓缓起身。
好在这一次,眩晕没有再发作。
下了楼,桌上有一个精美的食盒。
萧珩扬了扬下巴,“随便买了些,凑合吃吧。”
谢清黎坐下,打开食盒。
三丁包,盐水鸭,冰糖湘莲,清汤越鸡,太极芋泥。
都是口味清淡的,一看就是特意为她点的。
一颗心像泡在温泉里,沉浮间被浸得暖洋洋的。
谢清黎将菜端出来,摆在桌上。
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萧珩。
“一起吃吗?这么多菜,我吃不完的。”
萧珩没说什么,坐到了她对面。
挖了一勺芋泥,抿在口中划开,谢清黎食不知味。
她和萧珩,好像不知不觉间,就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一餐饭吃得默然无声。
放下碗筷,谢清黎正想说自己要上楼继续看书。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欢笑声。
是程续之他们吃完饭回来了。
率先进门的是竺郗。
他手上提着一个精美的食盒,视线从桌上的盘子扫过,脚步一顿。
谢清黎立刻就明白,他是给自己带回来的饭。
尴尬的气氛,在三人之间蔓延。
还不等竺郗开口,花满蹊就蹿了进来。
看清眼前一幕,哈哈一笑。
“我们还担心你饿肚子,看来是多虑了。大将军办事果然靠谱!”
竺郗回过神,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
“看来清黎妹妹是没有口福了。”
谢清黎咬咬唇,轻轻颔首:“劳烦世子了。”
莫名的,心中有一阵强烈的愧疚。
竺郗的眼中闪过一抹黯然。
她没有喊他的表字。
萧珩站起身,淡淡地看了竺郗一眼,对谢清黎道:“走吧,你不是还要看书?”
谢清黎点点头,和众人打了声招呼。
她现在是大殷所有希望,哪里有人敢耽误一点儿。
走到楼梯处,萧珩突然停下脚步。
他神色清冷,有一种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的疏离感。
“不用有太大压力,就是输了,我也能把龙涎香拿到手。”
谢清黎愣了一下,恬然一笑,“这个时候你不是该为我鼓劲吗?怎么还反倒让我去打败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