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曲折的通道，两人进了一个小小的暗室中。
还没走进，谢清黎就听到一阵粗重的喘息声。
是萧珩的声音。
她心中一跳。
快步进了暗室，眼前的画面让谢清黎骤然停步。
不大的暗室里，只点了一盏油灯。
萧珩的手被捆在身后，连接着墙上的一根铁链。
他的眼睛一片猩红，看起来毫无理智可言。
虽然嘴没有被堵，但只会发出阵阵沉闷的嘶吼。
“滚……滚开！”
就像是……一头凶猛野兽。
只要等到时机，就会把眼前的人，全部撕成碎片。
谢清黎的呼吸一滞。
就是她不会武功，也能看出来，萧珩现在的状况不对劲。
高严疲惫地靠墙而坐。
听到声响，满脸倦色，“你怎么才来，我都快被主子……”
话说到一半，看到了阴影中的谢清黎，“你怎么把夫人也带来了！”
南星皱眉，“主子怎么了？”
高严起身，无奈摇头，“我也不知道。主子本来去妙味阁谈事，我在楼下守着。听到动静上楼的时候，主子已经变成这样了。”
谢清黎深吸一口气，缓步上前。
高严闪身拦住她，“夫人，主子现在没有任何理智，您当心些。”
谢清黎眼中盈满泪光，“他这样多久了？”
“快五个时辰了。”
打晕萧珩之后，高严本来想带他回府的。
但走到一半的时候，萧珩就醒了。
这副理智全无的模样，让高严头疼不已。
一方面是怕萧珩伤到谢清黎，另一方面怕谢清黎担心。
高严思来想去，干脆把萧珩带到了别院里来。
从那个时候起，萧珩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随着时间流逝，反而愈发严重了。
谢清黎点点头，神色逐渐变得坚定。
“你们先出去吧，我来照顾他。”
高严一惊，下意识就要阻拦，“主子现在不认人，您……”
谢清黎打断了他的话，“我是大夫，他的情况，只有我能治。”
高严和南星对视了一眼。
只得退让，一起走到暗室外。
谢清黎走到萧珩面前。
他胸前的衣襟，汗湿了一大片。
脖颈和太阳穴，都爆起大片的青筋。
看得谢清黎心中一痛。
为自己对萧珩的不信任，感到一阵后悔。
缓缓伸出手，谢清黎摸向他的脸颊。
还没靠近，萧珩就蓦地抬眼。
凶狠地望向谢清黎，再度爆出嘶吼：“滚开！”
眼神缥缈地落在虚处。
谢清黎没有退缩。
冰凉的手，轻轻抚在他的脸颊上。
“阿珩，是我，我是清黎。”
萧珩的眼眸，似乎短暂地清亮了一瞬。
但很快，就重新被血雾重新覆盖住了。
“骗子……给我滚——”
下一瞬，未完的声音，被苍白冰凉的唇瓣覆盖住。
一滴滚烫的泪滴，顺着谢清黎的下颌落下。
滴在了萧珩的前襟。
萧珩的身形骤然僵住。
清甜的气息，唤醒了野兽所剩无几的理智。
他的唇舌悍然反攻，凶悍的气息侵入。
再没有从前的怜香惜玉，只有凶悍的本能。
许久。
谢清黎气喘吁吁地放开他。
萧珩的后颈处，已经扎进了四五根银针。
趁着萧珩茫然的间隙。
她快速摸出他腰间的匕首，抓住萧珩的右手。
在他的经脉处，小心翼翼地划开一道小口。
又一枚银针，从手腕处的针囊处取出。
透针没入萧珩的心脉。
谢清黎取来油灯，在心脉处的银针上，慢慢烘烤。
片刻后，一条通体漆黑的小虫，从手腕的伤口处蠕动着爬了出来。
与此同时，萧珩闷哼一声。
身躯摇晃了两下，倒在地上。
谢清黎用银针，将小虫挑了起来。
借着微弱的火光，她认出了这条小虫。
是情蛊。
这是花蒙的万蛊图鉴中，位列前五的奇蛊。
凡中此蛊者，全身内力全封，只余交合本能。
谢清黎倒吸一口凉气。
想来这就是萧珩变成这个模样的原因了。
陆若檀……
又是陆若檀！
谢清黎从来没有这样，痛恨过一个人。
上次的隐蛊，是乐劝给陆若檀的。
这条情蛊，又会是什么人给的？
不是乐劝。
乐劝对萧珩有意，不可能会让陆若檀，有机会跟萧珩欢好。
难不成南越使团里，还有什么人跟陆若檀合作了？
谢清黎看着挣扎的情蛊，陷入沉思。
“清黎……是你吗？”
嘶哑的声音响起，把谢清黎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低下头，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眸里。
萧珩不知何时，恢复了清醒。
谢清黎眨了眨眼。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泪珠大滴大滴地落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
一开口，就是哽咽：“你、你难受吗，有没有不舒服？”
萧珩的瞳眸一缩，“别哭，我没事。我和陆若檀什么事都没发生，你相信我。”
记忆断断续续，但他记得自己压制着躁动，竭力远离陆若檀的感觉。
谢清黎哭得不能自已，“我、我听他们说，你和陆若檀在酒楼里欢好，还以为你反悔了。”
她慌乱地去擦自己的眼睛。
先前的无措、绝望、心寒和不可置信，都在此刻酝酿成熟。
化为滔天的恐慌，从眼睛里流出。
萧珩想擦去她的眼泪，一动弹才发现，自己双手被牢牢绑着。
内力还没有恢复，像一条干涸的河床。
他眼角青筋爆起，挣断了绑在手上的麻绳。
将谢清黎轻轻圈在怀中，低声叹息，“不要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谢清黎也不想哭。
可是眼泪不听话，怎么都止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
谢清黎渐渐平静下来。
将那条情蛊挑起来，瓮声问：“你是中了情蛊，才会失去理智的。是陆若檀吗？”
萧珩眸色很冷，“除了她还能是谁？”
“你这样厉害的人，竟然也会中了她的计。”
听出了她话里的醋意，萧珩无奈地摇头。
“以有心算无心，神仙也难防。你我先后在她手上吃了蛊虫的毒，也算是天作之合了。”
谢清黎瞪了他一眼，“你要是不见她，怎么会中招！”
这就是要算后账了。
萧珩揉了揉她的头，低笑一声，“我错了，请夫人监督，以后绝不再犯。”
谢清黎犹豫了一会儿，没有躲开他的手。
萧珩缓了一会儿，把高严叫进来。
“陆若檀人呢？”
高严松了口气，“被……被属下打晕了，扔在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