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鬼泣晃晃悠悠地来了将军府,问谢清黎要解药。
得知景仲就是谢清黎的师父,他几乎热泪盈眶,扑到景仲面前,眼巴巴地哀求。
“高人,我知错了,以后绝不会再为难您徒弟。求您了,就把我的幽冥蛊给解了吧!”
景仲耷拉着眼皮,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指尖闪烁着幽蓝的寒光。
“就是你,想要我徒弟的命?”
鬼泣后颈一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躲到了谢清黎的身后,惊悚地嚎起来。
“谢清黎,我的好友,你快帮我解释解释!”
谢清黎被他晃得头晕脑涨,哭笑不得地制止:“好了师父,你就别吓唬他了!”
昨天她就和景仲说过鬼泣的事了,当时师父没什么反应,原来是憋着一口气,等着要亲自收拾鬼泣呢。
景仲指间的金针收了回去,阴恻恻地对鬼泣笑了笑:“幽冥蛊可不好解。这样吧,你给清黎当三年侍卫,到了时间,我自然会帮你把幽冥蛊解了。”
鬼泣差点跳起来:“开什么玩笑!你知道我有多值钱吗!我一单任务就能赚至少一千两银子,给她当侍卫,我得少赚多少啊!”
“那你知道我多值钱吗?这一枚幽冥蛊,又值多少钱?”
鬼泣被景仲噎了个半死,半晌说不出话,最后不甘不愿地讨价还价。
“一年,不能再多了!”
“两年,不行的话就另找高明。”
“……成交!”
谢清黎呆呆地看着景仲,三言两语就解决了她一直想做的事情。
师父就是师父,果然是足智多谋啊!
不管怎么说,有了鬼泣保护,她的安全总算是有保障了。
萧珩进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鬼泣不情不愿地给景仲斟茶,而谢清黎的嘴角,有一道压制不住的笑意。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谢清黎一眼,“这么热闹,你们在聊什么?”
谢清黎下意识的手指收紧,生怕师父说漏了嘴。
景仲毫不在意,对着鬼泣扬了扬下巴,“我给清黎找了个侍卫,免得她再被你那个小青梅暗下毒手。”
谢清黎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
糟了!
她之前和萧珩说过,鬼泣是她的一位师兄,现在这不就露馅了吗?
萧珩却只是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这让她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顾沉渊方才让人来送信,说岳父已经醒了。”
谢兖醒了?
谢清黎大喜过望,迫不及待的,和景仲还有萧珩,一起去了万杏堂。
谢兖昏迷了三个多月,好在顾沉渊一直悉心照料,每天按摩他的全身,谢兖才不至于肌肉萎缩。
他正靠在床头,慢慢地喝着药,谢清黎和景仲就一起进了屋。
“阿爹!你好些了吗,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谢兖把碗放下,摸了摸谢清黎的头发,淡笑着安抚她:“无事,都是一些老毛病了,死不了。”
景仲哼了一声,“要是我没来,再拖上半个月,你想不死都难。”
谢兖淡淡抬眼,嗤了一声,“我求你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千里迢迢赶过来救你,难不成还是我的错了?”见他没有好脸,景仲横眉竖眼,撸起一身破布条,就要和他干架。
这两人数十年如一日,一见面就要冷嘲热讽地吵一架,谢清黎无奈又欣喜地在中间打圆场。
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让她一点儿脾气都发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景仲和谢兖才各自消气。
“对了,这都过去三个多月了,你和萧珩和离了没有?”
听到谢兖的问话,谢清黎一顿,有些为难地低下头,像犯了错似的摇摇头。
“出了许多事,暂时还没有。阿爹希望我同他和离吗?”
谢兖看了景仲一眼,冷冷淡淡地问:“清黎是你徒弟,你怎么看?”
景仲难得没有发脾气,慢悠悠地说:“我能怎么看?还不是师兄你拖累了她,不然她怎么至于为了个百年龙涎香,就卖身到晋国公府?”
看着谢清黎那不知所措的样子,谢兖沉沉叹了口气。
“的确是我拖累了这孩子。”
百年龙涎香虽然珍贵,但也不至于天下只有一块,只要肯花功夫,总能找得到。
只是五年前他病得又急又凶,没有那么多时间,等着他们慢慢去寻。
否则谢清黎也不至于,嫁给萧珩冲喜。
“这五年,再大的恩情,清黎也还清了。萧家不拿她当回事,可自家的孩子,终归还是自家人疼。他们既然提了和离,也别再拖延下去了,早离早好。”
景仲也跟着点点头,“也是,清黎现在才二十一岁,大好的年华,何必蹉跎在那劳什子萧珩的身上。师父带你云游天下,有的是好儿郎任你挑选。”
萧珩在门外,听到他们的话,手指缓缓收紧,心底里不可控制地生出一股烦躁。
过了片刻,谢清黎的声音,轻轻柔柔地传了出来:“阿珩对我很好,我与他毕竟夫妻一场……我会好好考虑的。”
萧珩自嘲地勾唇,眼里闪过一抹晦暗。
等她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萧珩若无其事地牵住她的手,不发一言。
谢清黎心里装着心事,没察觉到他的沉默。
到了下午,高严神情严肃从外面进来,掀起衣袍的下摆,单膝跪在地上,沉痛地低下头。
“主子,国公爷……他去了。”
萧珩霍然起身,面上难掩震诧的神情,“你说什么?”
“方才朱嬷嬷来传信,说国公爷中午没有进食,老夫人有些担心,去看的时候,老爷子已经没气了。”
谢清黎也在屋里,心里的震惊不必萧珩少,颤抖着声音问:“怎、怎么会这样?昨天祖父还好好的!”
高严只说自己不清楚。
两人再顾不上其他,匆匆朝晋国公府赶去。
一进国公府的大门,就见仆从下人跪了一院子,哀嚎痛哭的声音震天响。
谢清黎红着眼眶,腿脚都发软,不敢相信,那位和蔼可亲的老人,竟然真的就这么走了。
就是因为有晋国公的存在,谢清黎才能在萧珩不在的时候,于这座冰冷的宅院里,感受到些许的温暖。
可是现在,这温暖到底还是消散了。
再也没有一位老爷爷,会絮絮叨叨地同她讲述,那些她不曾见过的黄沙边境,和凶狠残忍的北狄人了。
萧珩面色铁青,带着她一路进了主院。
老夫人哭得不能自已,一见他们来了,就抖着手,将手杖重重地扔到了萧珩脚下。
“好一个孝子贤孙,为了那个女人,你连你祖父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这下你满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