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忐忑抬头,眼眸像受了惊的鹿。
“乐劝的亲事定了?她会嫁给谁?”
萧珩的手掌,在谢清黎后背上摩挲着。
带着些安抚的意味,“我还不知道,想必是哪位皇子吧。”
谢清黎抿抿唇,心中满是不安。
顾沉渊曾经说过的话,蓦地回荡在耳边。
如果乐劝要嫁给萧珩,那他手中的兵权,一定会被陛下收回。
更何况乐劝本就对萧珩有意思。
如此以来,一石二鸟。
既和南越交好,又除去心腹大患。
如果谢清黎是皇帝,她也会这么做的。
见她不说话,萧珩垂眸,“在想什么?乐劝给你下蛊毒的事,我一定会给你报仇,但眼下还不是时机。”
谢清黎勉强笑了笑,“我相信你。”
她只是……不相信陛下。
见她不肯说,萧珩的眸色深了不少。
手指揉了揉她的耳垂,缱绻又温柔。
“你明天想参宴吗?”
谢清黎诧异抬头,“我也可以去吗?”
萧珩低笑,“你是大将军夫人,又是太医署客卿,还是主位太医,陛下亲封的和安县主,自然可以去。”
想了想,谢清黎点点头,“好,明日我同你一起进宫。”
不亲眼看看,她总是不放心。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正面应对。
萧珩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不知不觉间,我们小清黎的地位已经不弱于我了。”
和从前那个在国公府后院里,沉默寡言,行事谨慎的少夫人相比。
现在的谢清黎,像挣脱了枷锁的凤,翱翔于九天。
耀眼夺目。
谢清黎含着笑,眼睛亮晶晶的。
“我说过,我能养你的。”
萧珩呼吸一滞。
有什么东西蔓延着,占据了整颗心脏。
将她紧紧揽在怀中,手臂逐渐用力。
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谢清黎快被他抱得喘不上气了,小声提醒他,“孩子!”
萧珩无奈放开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声音沙哑粗砺,莫名勾人,“三个月……真难熬。”
知道他在说什么,谢清黎耳根一热。
红着一张脸,埋在他胸前,不敢抬头。
“你……你要是难受,我、我帮帮你?”
萧珩的嗓音更沉了,“嗯?你怎么帮?”
谢清黎涨红了脸,围在他腰间的手,缓缓下移。
萧珩眸光一顿。
呼吸粗了不少,颈上隐约有青筋起伏。
像是在竭力忍耐什么。
谢清黎荡着水光的眼眸,充满了无辜,“这样……可以吗?”
烛光一阵明灭。
下一瞬,被人彻底挥灭。
不吃从何处飘来淡淡的嘤咛声,在夜色里打着旋儿。
来不及逃跑,就被狩猎的野兽一把按住,吞吃入腹。
与此同时。
皇宫,御书房。
大太监躬身低头,无声而迅速地在廊上行走。
身后跟着一名散漫懒倦,贵气逼人的女子。
及停在御书房门口,大太监才恭敬地道:“长公主,陛下在里面等您。”
丰平长公主嗯了一声,连门都不敲,迈步进去。
大殷皇帝竺琰,正在龙案前埋头写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漆黑的眼睛里寂静无波。
“来了?坐吧。”
丰平长公主不耐烦挑眉,“都快宵禁了,这么晚把我叫来,有什么事呢,皇兄?”
“皇兄”两个字,咬得极重。
藏着显而易见的厌恶。
竺琰头都没抬,将手边的一本折子扔过去,落在丰平长公主的脚下。
折子落地时便打开了,上面只写了几个字。
“南越公主或嫁三皇子。”
落款处只有一个朱红的印章——丰平长公主鉴。
看着脚下的折子,丰平轻笑一声。
“哦……这折子是我递的,怎么了?”
竺琰终于放下笔,“你看好老三?”
丰平如玉的指尖绕着自己的发尾,“不看好,但是这样更好玩,不是么?”
“说说看。”竺琰的声音,不带一点感情。
丰平哼了一声,“萧珩娶了乐劝,的确能收回兵权。但是别忘了,萧珩的本事,可不只有那二十万兵马。他留在大殷,就是一把好用的盾,可若落在南越手中,就是指向我们的一把刀。”
竺琰捏了捏眉心,“仅此而已?你选中老三,难道不是支持他夺嫡?”
说到夺嫡,丰平的手指一紧。
随后若无其事地打了个呵欠,“老三和温阁老的孙女早有婚约,敬皇兄的岳父,可就是温阁老。”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竺琰已经明白了她的打算。
乐劝要嫁给老三,也只能做侧妃。
一国公主做皇子侧妃,岂会老实本分?
乐劝一定会为难温阁老的孙女,也就是三皇子的正妃。
一个是南越公主,一个是世家之女。
三皇子哪个都不能偏袒。
如此一来,敬亲王便会对老三心生不满。
便是敬亲王面上不说,也不会全力支持老三夺嫡。
皇权只能掌握在竺琰手中。
他要这些儿子,都仰仗自己的鼻息。
既要争夺东宫之位,又只能小心讨好竺琰。
竺郗的面色缓和了不少。
“你倒是看得全面。无事了,你回去吧。”
丰平睡眼惺忪地起身,连礼都不行,转身便走。
奇怪的是,竺琰竟毫不意外。
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丰平长公主出了宫门,回到自己的府邸。
直到进了房门,才撤去那一副困倦的模样。
一双眼眸里,满是冷厉的寒意。
不多时,女官让下人送来热水。
五六名侍女,一起服侍长公主沐浴。
精美繁复的衣衫,一件件被小心脱下来。
肚兜落下的时候,丰平垂下眼。
视线落在自己的胸前。
左边心口处,赫然是一道刺眼的疤痕。
在后背处,亦有一条一模一样的疤痕。
就像是……被人一剑穿心而过!
许久,丰平长公主才嗤讽地勾了勾唇。
“萧珩……希望你别辜负了我师妹的一腔痴情。”
第二天上午。
萧珩和谢清黎,各自换上华服。
花满蹊也坐上马车,一起去参加宫宴。
察觉到谢清黎的紧张,花满蹊拍了拍她的手。
“别怕,今天是宫宴,没有人敢对你下手。”
只以为她是被隐蛊的事,给吓怕了。
谢清黎好笑地摇摇头,“有师姐在,我才不怕。”
她担心的是陛下……究竟会把让乐劝嫁给谁?
会是萧珩吗?
谢清黎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