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黎赶紧翻开花满蹊的眼皮,又看了她的嘴唇和指甲。
毒性发作得并不算快,饶是如此,花满蹊的嘴唇也开始隐隐泛黑了。
顾不上其他,谢清黎赶紧将子蛊召出来,送入花满蹊体内。
师姐是和大殷的人出去吃酒席的,停留了至少一个时辰。
毒才堪堪发作,说明中毒的时间,必定是在酒楼里。
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还好着!
子蛊还没出来,谢清黎起身出去,找其他人询问情况。
还没走进,就听到程续之的房中,传来一阵剧烈的呕吐声。
谢清黎心中一紧,立刻上前去敲门。
程续之跌跌撞撞地走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谢清黎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看来是无人幸免了。
她拔出手腕处的针囊,先程续之施针排毒。
银针入体后,并没有发黑。
中的毒不是砒霜。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谢清黎顿时一惊。
若是下毒之人现在来袭,她倒是能自保,只怕其他人性命危险了!
“清黎,你在何处?”
听到竺郗的声音,谢清黎顿时松了一口气,扬声答应。
竺郗找过来,神情一片焦急。
“禁军们有许多都中了毒,你这里可有解药?”
谢清黎镇定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们中的是什么毒,配解药也来不及。你去城西的客栈……算了,我房中抽屉里有一枚烟火,劳烦世子将它放出去。”
洛太医的存在,现在还不能暴露。
还是将师父找来,更为稳妥。
也不知萧珩怎么样了,他是不是也中了毒?
谢清黎心绪纷乱,一片慌乱焦急。
竺郗一怔,随即点点头,快步返身去找。
程续之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悠悠醒转。
他显然还没完全清醒,看到谢清黎的脸,迷迷糊糊地问:“师父,您怎么在我房里?”
谢清黎又下了几枚针,沉声问:“你们在酒楼里,可遇到什么奇怪的人了?怎会全都中毒的?”
程续之听到“中毒”两字,啊了一声,这才清醒了不少。
“没有哇,晚上我们就是吃吃喝喝,气氛愉快得很。”
因着大殷此次夺了榜首,出了医圣,大使倒是大方得很。
不仅请了太医署众人和花满蹊,连禁军也开了两桌酒席,全当犒劳众人辛苦了。
谁能想到出了这样的变故,几乎将大殷使团一举全灭。
程续之暂时无大碍了,谢清黎嘱咐了两句,便去找其他人。
正巧与听到动静,开门出来的沈太医遇上。
顾不得寒暄,谢清黎把事态的严重性与他说清楚。
沈太医当即回房拿起医箱,和她分头行动。
为曾太医和另一位姓袁的太医也施了针。
谢清黎这才注意到,一直不曾看见施太医。
就在此时,景仲与花蒙匆匆赶到了。
问清了状况,景仲看了几人的状况,心中就有了数。
他和谢清黎,还有沈太医依次为众人施针排毒,先稳住情况。
而花蒙则照着景仲开的方子,去抓解毒的药。
直至快天亮了,才让所有人灌下解毒的汤药。
即便如此迅速,到底还是死了五个禁军的侍卫。
偏偏整晚都没有看到萧珩的身影。
连程续之也说,萧珩昨夜并没有去酒楼,参加庆功宴。
施太医倒是去了,可回来之后便再没见到人影。
忙完之后,景仲把谢清黎喊道后院。
“这里的事已经了了,你这就随师父走吧。”
谢清黎呼吸一滞,踌躇着小声道:“现在就走?他们中了毒,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若是下毒之人再回来……”
景仲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能救人一时,总救不了一世。这么多人若都要靠你一人照顾,这些男儿岂非都是软脚虾了。”
谢清黎还试图拖延:“此次一别,不知还有没有再见的时候了。总得……让我同他们,还有师姐告个别吧!”
她还没有见到萧珩,没有同他好好道个别。
景仲毫不留情,神色淡漠:“越是如此,才越要果断些。拖拖拉拉起来,愈发舍不得了。好孩子,这就走吧。”
谢清黎的鼻尖一酸,低低地嗯了一声。
师父说的有道理。
之所以不爽利,不过是她的一点私心。
可又有什么必要呢?
总归是要别离的。
景仲露出一丝笑意,吹出一声长哨。
没过一会儿,花蒙便应声而来,翻窗落在后院。
掸了掸衣服,他叹了一声:“这就走吧?”景仲嗯了一声,迈步就走。
谢清黎走了两步,到底还是没忍住回头。
花满蹊不知何时探出头来,正痴痴地望着谢清黎。
见她回头了,赶紧胡乱擦了擦眼睛,使劲朝她挥了挥手。
张了张口,本想大声道别,又生生咽了下去。
谢清黎霎时间红了眼眶。
用力地点了点头,强迫自己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这一别,可能就是碧落黄泉,再无相见了。
在他们离开后。
天色大亮时,萧珩披着一身的寒露回了郡邸。
听了昨夜发生的事,他眉角轻轻一压,飞快闪过一丝冷淡的杀意。
花满蹊冷着一张脸,恨恨地质问他:“你昨夜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在郡邸!”
谢清黎和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萧珩沉沉地看了她一眼,迈步就上楼。
谢清黎的房内,一应东西都还在,只是不见人影。
萧珩心中一紧,返身下楼,叫住花满蹊。
“清黎呢,怎么不在房里。”
花满蹊瞪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腿长在她身上,我还能把人绑住不成?”
师妹先前尤其叮嘱过,让她不要告诉萧珩自己的去向。
可花满蹊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萧珩的眸色更深了。
竺郗从后院出来,手上还端着药碗。
见到他,萧珩微微蹙眉,“你没与清黎在一起吗?”
竺郗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清黎昨夜忙了整晚,应该是在休息。”
萧珩的眼眸闪烁了几下。
消失了一整晚的施太医,满脸疲惫地进了郡邸。
他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大堂,沉声对萧珩道:“大将军,能否借一步说话?”
萧珩垂眸,随他出了门。
走远两步,施太医苦笑一声,“昨夜的毒,是我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