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黎没有反驳,只是浅浅地摇了摇头。
高严的手微微握成拳。
余光扫过花满蹊,想要走向谢清黎的脚步停住了。
花满蹊啧了一声,“送完水还不快走,难不成你想帮我师妹洗漱啊?”
高严深深地看了谢清黎一眼,转身离开。
外面的世界冰天雪地,医仙谷中四季如春。
一大早吃过饭后,谢清黎便要去书阁,找自己需要的医书。
洛太医捧着碗,眼巴巴地盯着她。
“清黎呀,你瞧这,我也不是非蹭不可,只是你师伯昨日说过,医仙谷的医书我可以随意阅看,盛情难却呀!”
谢清黎哭笑不得,起身带路。
“医书罢了,又不是什么绝密之物,您这样小心做什么?”
洛太医听得直乍舌。
医书罢了?
听听,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
要不是吃人的嘴短,看人的手软,他非要好好跟她吵一架!
在外面,一张有用的方子都能当做传家宝,非血脉后人不得传习。
而医仙谷中,遍地都是绝世医方!
也就是谢清黎,有这样财大气粗的师门做靠山。
两人来到书阁。
洛太医就像偷进了粮仓的老鼠,激动得热血沸腾。
恨不得将全家老小都接来,干脆住在这里。
谢清黎看着他两眼发光的模样,笑着去找自己想要的医典。
一直忙到中午,肚子饿得咕咕叫了,谢清黎和洛太医才离开。
太阳晒在身上暖融融的,让人昏昏欲睡。
谢清黎本想回住舍休息一会儿,却在半道上遇到了兴致勃勃的花满蹊,和一脸无奈的竺郗。
“清黎你快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她的手上,拿着一个奇形怪状的风筝。
谢清黎失笑,“师姐要去放风筝吗,不找个好看些的样式?”
花满蹊嘿嘿一笑,“猜不到吧?这是竺郗当年做的风筝!”
谢清黎好奇地拿过来,仔细辨认了半天,才看出来这是一个梨子的形状。
绿色的梨子……青梨?
和她的名字有关!
惊喜地睁大眼,谢清黎看向竺郗,“这是多少年前做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竺郗惆怅地叹了口气,眉眼间尽是无奈。
“当年我刚把风筝做好,父王就带我离开了,没想到竟还一直保存着。”
花满蹊一拍手,“既然是遗憾,那便一定要补上!今日正好有风,咱们一起去放风筝吧!”
谢清黎想了想,正要答应,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回头就见洛太医和高严,并肩从膳堂走出来。
洛太医打了声招呼,就头也不回地冲向了书阁的方向。
高严看向谢清黎手中的风筝,眸光一顿。
“夫人要去放风筝?我陪你一起。”
竺郗淡淡一笑,意味不明地道:“将军府的侍卫果然非比寻常,真是寸步不离。”
高严淡漠地看他一眼,眼神清冷凉薄。
阳光洒照下来,将他的面庞勾勒出锐利的轮廓。
“将军府之人,进可上阵杀敌,退可守家护院,确实不如世子一般悠闲。”
颇有针锋相对的意味。
竺郗的低低地笑了一声,“我看你倒是挺闲的。”
“世子谦虚了。”
花满蹊只恨自己手中没有瓜子,不能边嗑边看。
就连谢清黎都闻到了两人之间的火药味。
她也不明白,高严为何对竺郗的敌意这么强烈。
只能无奈地打圆场:“谷中天气这样好,不放风筝可惜了,那就一起去吧。”
主峰的半山腰上有一块平地,正适合用来活动放松。
半路上,谢清黎刻意放缓了脚步。
她低声对高严道:“阿珩是不是私下里,同你交代了什么?世子是个好人,你别处处与他为难。”
这样近的距离,鼻间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青松气味。
淡淡的,很熟悉。
再仔细闻的时候,却又消失不见了。
高严的瞳眸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夫人对他有好感?”
谢清黎犹豫再三,还是出声叮嘱:“我和阿珩已经和离了,你换个称呼吧,别再喊我夫人了。”
叫人误会倒是其次的。
每每听到这个称呼,她心中都会生出几分心酸。
高严勾唇,嗓音中夹杂了几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在我心中,你永远是将军的夫人。”
从前是她,以后也不会再有别人了。
谢清黎有些慌乱的别开眼。
留下一句“总之以后别再这么叫我了”,就快步去追花满蹊的身影。
说是放风筝,实际上真正动手的,只有花满蹊和竺郗两人。
谢清黎坐在草地上,晒着太阳,听着师姐的笑声。
一直紧绷的情绪,感受到了无比的安宁。
风筝放到一半的时候,线不知怎么断了。
褪了色的风筝坠下来,落在一棵树上。
谢清黎惊呼一声,满脸可惜。
竺郗呼吸一紧,用轻功掠上了树干。
花满蹊仰着头,笑眯眯地叮嘱:“你可小心些,别又跟小时候似的,摔得鼻青脸肿,哭哭啼啼去找师妹给你上药。”
竺郗又好气又好笑,“你可别污蔑我,鼻青脸肿是真的,我何时哭哭啼啼过?”
高严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看不出来世子也有软弱的时候。”
竺郗小心地将风筝取下来,纵身跃到地面。
“关于我的谣言,你倒是深信不疑。”
高严嗤笑:“我向来擅长,从当事人的回忆中,找出被美化过的真相。”
竺郗与他对视,两人的眼中,都有着显而易见的敌视与防备。
风筝还是被树枝刮烂了。
兴致被打断,谢清黎回了书阁。
难得回来一次,加还没完全康复伤还没完全康复。
一行人在医仙谷里,足足住了十天。
待到要离去时,洛太医哭丧着一张脸,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说来你可能不信,但我觉得我的腿还没完全好,不然咱再住一段时间呢?”
谢清黎忍俊不禁,“我倒是愿意的,只是现在不启程,怕是赶不上与太医署一起,前往夏国了。”
洛太医重重叹了口气。
见他这副模样,谢清黎于心不忍。
思索片刻,眼睛一亮。
“您先前说过,不打算在担任太医令一职了?”
洛太医嗯了一声,情绪低落,“三皇子不会轻易放过我,还回京做什么。”
谢清黎展颜一笑,“既然如此,您想留下的话,便住在医仙谷中。我们来时的那片山岭叫鬼哭岭,鬼哭岭外便是水望乡,您的家眷到了,会有弟子前来通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