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然嘿嘿一笑，“大哥说，祖父才去世不到一个月，他就和你和离另娶，恐怕祖父在天之灵都不会安稳的。”
一提到晋国公，谢清黎就忍不住心酸。
哪怕祖父去世了，他的余荫还在庇护着她。
谢兖的眉眼也松动了不少，轻轻叹气，“老国公确实是个好人，只是走得太早了。”
萧月然喝了口水，继续手舞足蹈地比划，“然后祖母就说，大哥只听祖父的话，却不听她的话，这也是大不孝。大哥就搬出了律令，说祖父去世一年之内，孙辈不能婚嫁纳妾，半年内不得休妻和离，祖母非要逼他，是想断送了他的仕途。”
谢清黎抿唇，想了想，这的确是萧珩能做出来的事。
“然后……祖母便罢休了？”
下午遇到陆若檀的时候，她那么笃定的模样，不像是会这么轻易罢休。
“怎么可能！陆若檀就装可怜，说自己再拖下去，就真的嫁不出去了，求祖母随便将她许配出去，省得将来愧对祖先。”
陆家人一直都是老夫人的软肋，陆若檀这么一说，她只能再用孝道去逼迫萧珩，让他先跟谢清黎和离，一年后再迎陆若檀进门。
但萧珩真的如他所许诺的一般，不受任何人胁迫。
他当即就抽出腰间的佩刀，面不改色地插进了胸膛。
“萧珩这一身骨肉是父母所给，如今父母双亡，再难尽孝，只能刮肉剔骨，奉还萧府，以谢祖母二十六年的养育之恩。”
他下手极狠，根本不像是在做样子，佩刀一路往下，从胸膛剖到腰腹，鲜血瞬间就浸透了衣衫，淅淅沥沥地流了一地。
老夫人哪见过这种阵仗？
她只是想胁迫萧珩，定下他和陆若檀的亲事，并不是真的想要萧珩的命，当下就被吓得手脚发软，让人把萧珩拦了下来。
萧月然说到这儿，脸色也有点惊惧，“想不到大哥，对自己竟然也这么狠，那么长的伤口，我看了都害怕，他却一点都没有犹豫。嫂子，大哥是真的把你放在心尖尖上了。”
谢清黎听到萧珩剖心划腹，脸色瞬间就白了，心肝一抽一抽的疼，就像那道伤，是割在了她的身上。
陶幼沅咂咂嘴，轻轻拍了拍谢清黎的肩膀，“大将军的确是条汉子。”
顾沉渊看了谢兖一眼，没有出声。
萧珩能为师妹做到这个程度，便是他也找不出什么指责的话了。
倒是华婴凑到萧月然身边，笑着问：“这陆若檀到底什么来头，你家里人怎么都拿她当个宝啊？”
萧月然恨恨地撇撇嘴：“我爹说，陆晟在户部就职，陆家在朝中有不少人脉，还不就是看中了这些东西。”
谢清黎轻轻摇头，“阿珩从来不会靠着别人，去挣军功。”
“那当然了，大哥二十六岁封大将军，靠的都是自己，陆家那么点人脉，他才看不上，也就是我爹和祖母，才抱着那么点东西不肯撒手。”
华婴一嘻，“这有什么难的，陆家又不是没倒过，再倒一次不就行了。”
她语出惊人，顾沉渊和谢清黎白天的时候，已经领教过了，因此也没有当真。
陆家再落魄，也曾经出过一位从二品的忠勇将军，又岂是说倒就能倒的。
谢清黎的心思都在萧珩的身上，和谢兖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回了将军府。
萧珩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里处理公务。
谢清黎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她的心不由得慌乱起来，在九霄云端七上八下地漂浮着。
听到脚步声，萧珩抬头，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回来了？来尝尝桂花凉糕，下午你走得急，我给你带回来了。”
谢清黎眼眶发热，走到书桌前，果然看到，一叠摆放整齐的桂花凉糕。
“你，你怎么……”
一开口，声音发着颤，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砸在了桌子上，溅出一朵朵泪花。
她清楚地看到，萧珩的嘴唇发白，明显是失血过多的样子。
萧珩挑起眉，婉转着华光的眼眸，宛如琥珀一般，“你都知道了？”
谢清黎低低地嗯了一声，“你的伤口怎么样了？让我看看。”
说着就去拉萧珩的衣领。
萧珩拉住她的手腕，顺势拉着谢清黎，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无碍，我有分寸，不会伤到性命。”
谢清黎被他圈在怀里，姿势亲密暧昧，却一点旖旎的心思都生不出来，固执地盯着他的眼睛，“让我看一看。”
“我们小清黎怎么这么容易心软，嗯？早上还说要放弃我，现在怎么不忍心看我受伤了？”
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谢清黎的耳畔，带着低沉的蛊惑，“心里有我，是不是？”
谢清黎的手被他握着，又不敢挣扎，怕牵扯到他的伤口，羞赧地别过头，“你还有心思说笑！看来是伤得不重，让我白担心！”正要起身，就感觉后背处一阵湿热，谢清黎身形一顿，低下头，看到萧珩的胸前，已经被一片猩红浸透了。
她不管不顾，闷着头拨开萧珩的衣襟。
映入眼帘的，就是简单包扎的伤口，和淋漓的鲜血。
谢清黎脸色煞白，快步到库房，取了治伤的药粉，回到书房为萧珩清理伤口。
伤口狰狞可怖，光是看，都能想象到萧珩下手的时候，带着多决绝的狠意。
萧珩定定地看着她忙碌，俊美的五官泛起柔和的笑意。
谢清黎无意间抬头，看到他的表情，又气又急，“你还笑！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非得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
边说边掉眼泪，哭得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萧珩低叹了一声，温热的指腹，轻柔拂过她的泪痕，“是我受的伤，你怎么还要我安慰你啊？没事的，我说过会处理好一切，清黎，你相信我。”
谢清黎哽咽得说不出话。
敷了药粉，伤口逐渐止住血，萧珩穿好衣服，捧住谢清黎的脸，盯着她的眼睛。
谢清黎泛着泪光，“你向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做这种事情了。”
萧珩的吻，像一片雪花一样落在她的额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