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转过身来,露出一个淡笑。
“我还在想,你能装多久,才会和我相认。”
花满蹊耸肩,“你毕竟是大殷的长公主,我要是上赶子相认,岂不显得我攀附权贵?”
丰平长公主用那枝梅花,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
“那现在怎么又敢来找我了?”
花满蹊敛起混不吝的神色,认真地看向丰平。
“昨夜万杏堂遇袭,顾沉渊断了右臂,清黎腹中胎儿没保住。大师兄,我需要你帮忙。”
她喊的依旧是“大师兄”。
就表明了这是私人恩怨,她是以师门的身份,来寻求“大师兄”的帮助。
丰平神情一凝。
好半天,才冷冷勾唇,“什么人动的手?”
赫然是动了杀心的模样。
花满蹊郑重道:“你们大殷的三皇子。我们医仙谷的弟子,没有让人白白欺负了的道理,我要他偿命!”
丰平长公主手中的梅花轻点了几下,落下几片殷红的花瓣。
“杀了倒是容易,想个办法把他引出来就是。但老三心思重,这段时间必然会小心谨慎,处处防备。”
花满蹊满不在乎地揉揉鼻子,“我手上的蛊虫便能轻而易举地杀了他,只要你帮我带进去递给他就是了。”
丰平长公主神色一肃:“胡闹!你也想像我一样,被师父逐出师门是吧!”
医仙谷为规束弟子,严令门人手上不得沾染杀戮。
犯者断去手脚筋络,逐出师门。
想到这条门规,花满蹊顿时萎靡。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就让清黎白白流血了?你当年拼死护住师妹,难不成现在就不管她了?”
长叹一口气,丰平长公主无奈摇头,“说你傻,你就一点都不聪明。此事交给我,你就别插手了。”
简单杀了算什么本事?
要毁掉一个人,就要挑他最在意的地方,狠狠摧毁。
诛心,才是上乘的杀人之道。
得了她的应许,花满蹊嘿嘿一笑,“就知道大师兄最好啦!”
丰平长公主唇边挂着浅淡的笑意,全然看不出咄咄逼人的凛然气势。
仿佛自己还是十多年前,在医仙谷里那个调养身体,女扮男装的大师兄。
送走花满蹊后,丰平长公主唤来女官。
去书房取出一封信,递了过去,“交给段途吧。”
女官恭敬接过,“殿下,咱们不是一向坐山观虎斗,让那几个皇子自相残杀吗?”
丰平抬眼,平静而冷冽:“老三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惹了不该惹的人。养蛊嘛,谁做蛊种不是做呢?”
女官不再多说什么,躬身退了出去。
这封信,很快被送到了段途的手中。
他年初的时候,因为大旱之事,被派往西南省份巡察。
不曾想过了半年,竟能有新的收获。
那封信封里,有三封三皇子和西南巡抚的书信往来。
里面记载着两人如何贪墨朝廷的赈灾银两,以沙砾充粮米,假报赈灾人数的勾当。
段途看过后,出了一身冷汗。
只过了半个时辰,就换了官府,匆匆进宫了。
陛下如何大怒,叫来三皇子训斥,这些陆若檀都不得而知。
她被关在房中,只能隔着窗,向丫鬟打探外面的形势。
得知谢清黎滑胎的消息后,陆若檀欣喜若狂。
“当真?哈哈哈!我就知道,老天爷不会让我一无所获的!”
她此生都不能再有孩子了,谢清黎她凭什么能生儿育女,幸福美满!
丫鬟蹙起眉,压低了声音道:“姑娘现在该想办法,获得林相的信任。”
陆若檀冷笑连连,“林家一家子蠢货,亏得身居高位,还不是让我耍得团团转?你放心,我已经想出办法了。你帮我一个忙,去买点东西,送到万杏堂。”
丫鬟不置可否,应了一声:“姑娘有办法便好。”
外面波谲云诡,谢清黎一概不知。
她昏睡了许久,身上一阵阵的发冷汗。
在梦里,有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婴孩,哇哇大哭着朝她张开肉乎乎的胳膊,想求一个拥抱。
可无论谢清黎怎么着急,却总是离那个小女娃越来越远。
她急得泪流满面,止不住地啜泣:“女儿,我的女儿!”
猛地一睁眼,才发现自己躺在万杏堂的屋子里。
小婴孩的哭闹声还在耳边萦绕着,外面就响起陶幼沅着急忙慌的喊声。
“师父,大师兄的血止不住,又泅湿了两块棉布!他高热惊厥,喂不进药去怎么办!”
谢兖似乎咳嗽了好一阵,匆匆从院子里走过来,进了隔壁的房间。
怔愣了好一会儿,谢清黎才回过神来。
是了,顾沉渊被砍去一条胳膊。
冬日寒冷,本该是利于伤口恢复的。
可听这动静,师兄的情况不大好。
谢清黎挣扎着坐起身,身上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小腹的疼痛没有丝毫缓解,反而愈发强烈了。
强忍着不适,谢清黎披上披风,缓缓出门。
一进顾沉渊的房间,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谢清黎的心中一颤。
谢兖和陶幼沅听到脚步声,齐齐回头。
就看见谢清黎脸色苍白,满头冷汗的模样。
陶幼沅大惊失色:“师姐,你怎么起来了!”
谢清黎抿起干涸的唇瓣,扶着她的手走到床边。
顾沉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唇色惨白,脸却通红。
右臂上敷着的药粉,被流出来的鲜血冲走不少,浸湿了床褥。
谢兖飞快下针,封住他的穴位。
有点效果,但不甚明显。
谢清黎微微喘气,急声道:“阿爹,用刀伤散吧!再不止血,师兄会没命的!”
刀伤散能止一切血流不止,正适合顾沉渊现在用。
谢兖偏头,神色微凝,“海螵鞘难寻,药方凑不齐。”
谢清黎摇头:“海螵鞘收敛止血,但要房中的儿茶、象皮和琥珀都有止血功效。生龙骨归心、肝、肾经,也能补海螵鞘的功效一二。”
谢兖沉思片刻,干脆地点头,看向陶幼沅:“去抓三七、琥珀、去油**、去油没药、生龙骨、血竭、土炒象皮、儿茶各五分,研为细末,速去速回!”
本还该有五分海螵鞘,但现在只能勉强先用这残缺方药了。
陶幼沅赶紧点头。
这么短的功夫,谢清黎就已经体力不支了。
坐在凳子上,手脚都在发抖。
谁知陶幼沅竟然去而复返,手上还捧着一个包袱。
“师姐,锦绣坊的伙计送来一个包袱,说是给你的。”
谢清黎觉得奇怪,让她放在桌上。
解开外面的布,里面竟然整整齐齐地放着两套白麻布的幼儿衣衫!
最上面还有一张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