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黎沉默了许久。
在谢兖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才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这段时间和萧珩在一起生活，她挺幸福的。
可是这份幸福，如果是在无休止的麻烦，跟人命上面建立的。
那谢清黎宁愿舍弃掉。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谢兖又咳嗽了好一阵，淡淡点头。
“这段时间，你就别乱跑了，安心在这儿住着。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阿爹都为你撑腰。”
谢清黎点点头，脸颊又滚落下来一串泪水。
没过多久，萧珩提着食盒回来了。
他端出一碗鱼糜羹和一盏紫竹金丝炖鸽，冒着袅袅的热气。
走到床边，温声道：“天塌下来了也不能饿着肚子，多少吃一点。”
谢清黎没有胃口。
又不想和萧珩纠缠，便伸手去接：“你给我吧。”
萧珩避开她的手，用调羹舀了一勺鱼糜羹，递到她唇边。
她怀孕的这段时间，萧珩对她一直都是这样体贴。
曾经求之不得的温柔，现在却像刀一样，扎在心头，疼得厉害。
谢清黎忍住泪意，张口慢慢喝下去。
吃了小半碗，小腹突然一阵剧痛。
“唔！”
谢清黎闷哼一声，脸色唰的变白。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身下涌了出来。
和来癸水时的感觉一样。
谢清黎摸了摸那片濡湿，低头去看。
满目刺眼的鲜红。
这是……
萧珩的眸光一凝。
放下手中的碗，起身就往外走。
谢清黎怔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片苦涩。
他看到自己滑胎，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转身就走？
这样绝情，既意外，又觉得似乎理所当然。
就在这个时候，萧珩去而复返。
谢清黎透光朦胧的泪光，看着他默然不语地忙碌。
他提来一桶热水，将房门关好。
“你擦洗一下，我回去给你取衣裳。”
谢清黎心口一阵悸动。
“不必麻烦了，我还有些旧衣裳留在万杏堂里。”
萧珩没说什么，扶着她下床。
刚落地，腿脚就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萧珩一把揽住了她的腰。
炽热的气息，和熟悉的青松气味，笼罩在谢清黎的鼻间。
烫得她往后瑟缩了一下。
萧珩的手指一紧。
随即便若无其事地垂眸：“身上无力的话，我帮你洗？”
谢清黎咬唇，固执地摇摇头。
萧珩也不勉强。
听着他挪来火盆，又从衣橱里找出干净的衣衫放到屏风上。
谢清黎深吸一口气。
身上的衣裳，已经被血水浸透了。
实在粘腻难受得厉害。
谢清黎简单擦洗了一下，换上新的衣裳。
只是简单的动作，就已经头晕目眩，手直发抖。
一身的冷汗，瞬间就重新浸透了衣服。
正要迈步，就失去了所有力气，猛地往前扑去。
谢清黎下意识闭上双眼，准备迎接疼痛。
意料之外的，撞进了一双坚实的臂膀之中。
谢清黎抬眼，就见萧珩冷着一张脸，将她一把抱起来。
迈步朝床榻走去，他哑声道：“清黎，我们是夫妻。你为何宁可逞强，也不让我帮忙？”
谢清黎靠在他身上，垂着眸没说话。
也不知道是在惩罚失去了孩子的自己，还是惩罚祸端起源的萧珩。
萧珩把她放到床上。
眼眸深邃地望着她，上扬的丹凤眼里缱绻着浓浓的怜惜。
“你先休息，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谢清黎移开目光，淡淡地嗯了一声。
天光已大亮了。
陆若檀几乎整夜没睡。
好不容易等到丫鬟从外面回来，急忙询问产婆的事。
丫鬟沉着一张脸，微微摇头，“失败了。十五个暗卫，只逃回来一个。”
陆若檀大惊：“怎会如此？宫中暗卫，都是决定的高手，怎么连一个产婆都杀不了！”
“救了产婆的是谢清黎的师兄，昨夜他们回了万杏堂，萧珩的侍卫也在。而且医馆里布置了毒药机关，他们失手了。”
陆若檀慌张不已，急得来回踱步。
“那如何是好？我昨天好不同意才哄好林相！他要是见到了产婆，一切都完了！”
她不能失去相府千金的身份，否则三皇子一定会把她当做弃子。
得罪了萧珩，又被相府记恨。
她在京中，哪里还会有活路！
陆若檀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抬起头。
眼眸里迸出浓烈的亮光，“那产婆呢？如今在何处？”
丫鬟蹙眉，“应该是在萧珩府上。”
陆若檀咬牙，“备马车，我要去将军府！”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纵然机会渺茫，也要拼一把！
谁知她刚要出门，就被管家给拦下。
“姑娘，老爷吩咐了，不许您出门。”
陆若檀的表情顿时僵住。
管家也不管她如何恳求，挥手就让两个婆子，把陆若檀扭送回了卧房。
顺道还把门给锁了。
气得陆若檀在屋里乱砸一通。
完了，一切都完了！
林相下朝后，在宫门口就被高严堵住了。
半是客气，半是强硬地被请到了将军府。
进了门之后，才看到林梵境也在。
林相感觉莫名其妙，叫住高严：“萧珩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为何要把我们父女一同叫来？”
高严面色很冷淡，“我家主子有关于陆若檀的事，要告知二位，请稍等片刻。”
林梵境和林相对视一眼，按捺住心中的不安。
没过多久，萧珩就来了。
和他一同出现的，正是步履蹒跚的宋婆婆。
林相收回视线，板着一张威严的脸，“萧珩，你究竟想与老夫说什么？”
昨天才撕破脸面，吃了那样的羞辱，林相看见萧珩心情就不好。
萧珩凉凉勾唇，阴沉沉的戾气缠绕着眉间。
“这是陆府从前的产婆，陆家被抄家流放后，她就回了乡下。”
林梵境的心头一跳，猛地站起身。
“陆家的产婆？你为何要把她找来，这和我的阿韵有什么关系？”
萧珩朝宋婆婆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自己说明。
宋婆婆恭恭敬敬地朝着林相跪下。
“回两位贵人，老奴服侍了陆家三十年，接生了四十多个小主子。若檀姑娘正是老奴亲手接生的，老奴记得很清楚，她的腿根处，有一颗朱砂痣。”
“咚！”
林梵境头晕眼花，跌坐在椅子上。
林相猛地睁大了眼，死死攥住椅子的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