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泣拎着谢清黎,一路掠过屋顶离开晋国公府。
他本想把谢清黎挟持到雪落阁里,严刑拷打逼问出解药。
可谢清黎就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清清冷冷地开口:“这幽冥蛊只有我师父能解,如果你对我不利,我也有自我了断的办法。我不怕死,就是不知道你怕不怕。”
鬼泣沉默片刻,放弃了挟持谢清黎的想法。他赌不起。
一路避开巡逻的士兵,两人落在了谢兖的万杏堂后院。
他的命现在握在谢清黎手中,态度软了不少:“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给我解药,不过分吧?”
谢清黎怕高,缓了片刻脸色才好一些,“这几天没来得及配解药,你等我片刻。”
她忙着照顾萧珩,这几天压根没想起来这回事。
二人一起来到万杏堂前厅,却意外发现烛火亮着,谢兖和他的徒弟顾沉渊正忙着清理药柜。
看见谢清黎和鬼泣进来,谢兖只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神色波澜不惊,顾沉渊却很诧异:“师妹怎么从后院进来的?这位是?”
谢清黎不方便介绍鬼泣的身份,只得含糊地道:“这是我的病人,急需一副药救命。”
要是让阿爹知道了,那天就是鬼泣绑走她,说不定一针就扎进他的死穴了。
鬼泣冷酷地朝顾沉渊点点头,一副深藏不露的高手模样,心里却在暗暗打鼓。
他已经察觉到了谢清黎的身份不普通,随手下的蛊连他们雪落阁的何神医都解不了,不知道她的家人又是什么身份。
幽冥蛊虽然解不了,但解药却不难配,天色大亮的时候,谢清黎已经把炮制好的药材搓成了药丸,让鬼泣服下。
吃下解药,鬼泣立马感受到,自己躁动的筋脉逐渐平息下来,神色不禁有些复杂,“帮你一个忙换三天解药,你可真是赚大了。”
谢清黎并不退让,神色分外平静:“这幽冥蛊天下只有一只,要用上它才保住性命,我才是亏大了。”
见她毫不动容,鬼泣莫名笑了一声:“三天后我再来找你。”
他离开之后,谢兖驼着背走进后院,冷哼一声:“就是他想要你的命?”
谢清黎有些心虚。
以谢兖的医术,一眼就看出了她配的药方是用来压制幽冥蛊的。
“阿爹,我有自己的打算,你就相信我一次吧。”
她和萧珩和离之后,陆若檀必定会嫁给他。就陆若檀那小心眼的模样,后面不定还有什么手段对付她。
谢清黎得有自保的能力,才能在京城里立足,鬼泣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谢兖咳了好一阵,才无力地挥挥手:“你前些天不是说,想租个铺子开医馆?刚好沉渊回来了,叫他陪着你去看看。”
谢清黎答应下来。
才吃过早饭,高严就出现在了万杏堂门口。
等到谢清黎出来,他才低着头小声说道:“少夫人,少爷病得厉害。他说无论您想怎么惩罚他,他都愿意受着,只求您能回府。”
想起昨晚发生的事,谢清黎蹙起眉,心里膈应得难受。
有什么可解释的呢?她昨夜亲眼看见萧珩和陆若檀首颈相交,难不成还是陆若檀强迫他的?
他宁愿跟她和离,也要给陆若檀名分,现在还让她回去干什么。
昨夜的那种画面,看一次就足够了。
谢清黎摇摇头,露出一个苦笑:“不必了,他并不需要我。你告诉他,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愿看在这五年的情分上,萧珩能给她一个体面,不要继续羞辱她。
高严见她不为所动,失望地走了。
他离开之后,谢清黎和顾沉渊一起出门,去寻找合适的店铺。
和离之后,她要重拾医术,治病救人,就得有一个医馆,日后如果陆若檀真的针对她,也不至于连累阿爹的万杏堂。
顾沉渊半个月前出门,帮谢兖送了一封信,昨天才回来,见谢清黎闷闷不乐,眯了眯眼,故作不经意地打探。
“师妹看起来不开心,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谢清黎摇摇头,强打起精神:“没什么。师兄去鬼哭岭送信,见到我师父了吗?”
“景师伯还没有回来,不过我听到其他师叔说起,景师伯似乎是朝京城的方向来了。”
谢清黎心中一喜,但下一瞬就开始发愁。
只希望师父知晓她嫁人之后,能不那么生气,不然又要罚她抄药典了。
两人看了几家铺子,不是地段太偏,就是铺面太小,一上午都没有找到一家合适的。
眼看着到了中午,谢清黎决定先去酒楼吃个饭,下午再继续找。
顾沉渊送她到酒楼,回医馆跟谢兖禀告找店铺的进展。
就在酒楼旁边的珍宝行,谢清黎遇见了一身黄衫,娇俏可人的陆若檀。
她身边陪着的,正是那天在郡主府里,带头为难谢清黎的那个女子曹玉娘。陆若檀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视线从顾沉渊的背影上收回来,笑得莫名:“好巧啊,表嫂也出来逛街?”
谢清黎不想搭理她,自顾自就要进酒楼。
陆若檀却不让她如意,上前一步喊住她:“珩哥哥疼惜我,特意给了我一千两银票,让出来买些首饰,表嫂有没有喜欢的,我送你两件。”
谢清黎停住脚步,淡声说:“如果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了。”
陆若檀歪了歪头,故作单纯地问:“我是真心想请教你的。我家中长辈都去世了,不知道嫁人时该准备什么。表嫂当初嫁给珩哥哥时,有几箱陪嫁,说来好让我参照一下嘛。”
谢清黎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她:“我不需要陪嫁,是国公府请着我进门的。不过如果是你的话,要陪嫁的东西就多了。”
这就是在说陆若檀倒贴了。
陆若檀知道谢清黎救了晋国公,有些不甘地指责:“表哥还病着,你就和别的男人走在一起了,还是说你已经找好了下家?”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附近的人都能听到,看向谢清黎的眼神顿时就意味深长起来。
就连在门口招客的店小二都在心中想,这女子看起来温婉明艳国色倾城,没想到竟然这么放荡。
谢清黎压住心里的怒气,脸色冷了下来:“你昨夜偷偷进我的卧房,和我夫君私会,现在是用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陆若檀没想到谢清黎竟会不顾萧珩的脸面,当众说破这件事,脸色顿时涨红。
曹玉娘嗤笑一声,“什么身份?若檀跟萧将军本来就情投意合,倒是你趁人之危,当初嫁进晋国公府就是冲喜用的,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了。”
陆若檀有她撑腰,也硬气起来:“我听说有些乡村野医,会故意给人下药,以此谋取好处。表嫂家中是开医馆的,为了能搭上国公府,嫁进侯门,想来也废了不少心机手段。”
谢清黎直视她,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我出身不差于国公府,你说的那些手段,我不会用,也不屑用!”
别的不说,光谢兖随手扔在抽屉里的绝命散,曾经就有江湖门派开价千两黄金求购。
曹玉娘“噗嗤”一声笑出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有什么出身,能比得过国公府?哎呀,你该不会是宫里的哪位公主吧?”
她讽刺的意味太强烈,引得路人也哄笑起来。
陆若檀已经调整好情绪,脸上露出哀伤的表情:“虽然珩哥哥已经答应我,绝不会让我受委屈。可我不愿意辜负他的一片深情,哪怕是做妾也好,我都不愿再离开他了。”
四周偷听的人不禁露出动容的神色。
好一个情深义重的女子!即便青梅竹马的恋人被人捷足先登,她宁愿不要名分,也要跟随左右,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更有一名书生打扮的人红了眼,握拳呐喊道:“姑娘真是义薄云天!你表嫂如果真的知晓礼义廉耻,就不该占着正妻之位,拆散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谢清黎偏头去看他,“礼义廉耻?你所谓的礼义廉耻就是不顾父母之命,只管自己的私定终生,还未进门,就当众污蔑正妻清白?”
陆若檀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再转头,看向谢清黎的目光又满是恳求:“珩哥哥是因为你才病了,你不要因为我迁怒珩哥哥,故意和别的男子走在一起,令他蒙羞。”
谢清黎沉下脸,刚想开口,就被一道戏谑的女声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