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火，这里说话安不安全的？”
海围村村委下面的两层楼已经基本清空，安小海站在空荡荡的楼层中，一边扫视着各种角落一边问道。
“放心，安全，我已经反反复复检查过三次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嗯……”，安小海点了点头。
这个场子是郭祥水的，自然要格外小心一点，阿火经验这么丰富，他检查过没问题，那就应该没问题了。
“怎么样？四哥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
“那两个人大概率就在四哥手上。”
“哦？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并没有发现什么具体的线索”，安小海摇了摇头：“正如你所说，四哥非常谨慎，说话做事都是滴水不漏，每一个圈子都能做到相对封闭，很厉害。
你这边呢？有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阿火摇了摇头：“郭祥水这边一切如常，他那里人来人往的，我跟他聊了半个小时没什么收获，吃过饭后就到这里来了。
既然没有线索，你怎么会觉得人在四哥手上？”
“只是一种感觉……”，安小海咬着嘴唇想了想后这样说道。
实际上还是有一些线索的，跟四哥交谈时，安小海的话里面埋着很多比较隐蔽的坑，四哥踩了其中的好几个。
比如说安小海说“新的收黑钱的”这几个字时，四哥表现得非常理所当然。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太大的漏洞，也许四哥已经收到了那两人已经潜逃的消息，也许他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些措辞的细节。
一切都有可能，并不能因此而肯定人就在四哥那里。而且四哥还提醒了安小海一句，让他不要跟郭祥水走的太近。
这有可能是因为郭祥水贩毒，同样也有可能是在提醒安小海，人在郭祥水这里，跟郭祥水来往太密切，容易暴露自己。
“阿火，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被查出来的？你知道详细情况吗？”
“大致了解一些”，阿火点了点头：“深湖口岸那件事发生后的第二天，通胜联的人就开始举报了。
被举报的人还挺多，守关口的那几个班的人，几乎全部都被举报了。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那三个讹钱的人。
我估计，通胜联那边也是留了一线，他们的目的多半也就是想吓唬一下那些乱了规矩的人，只是他们没想到周支队长较了真。
周支队长暗中调查了十来天，还真被他挖出了四个收黑钱的人。
这四个人是一个班的，周支队长当即就安排了抓捕，可还是被其中两个跑掉了，跑掉的这两个人，就是正副班长。”
“这两个人具体是哪天跑掉的？”
“6月19号。”
“也就是说这两个人已经消失一个多月了。”
“是的。”
“那好，阿火，我们来还原一下这件事吧。”
“行，你说。”
“假设我是那两个跑掉了的人，6月19号我逃过了抓捕，但因为跑得比较仓促，我身上很可能没有足够的钱。
当然，如果我是他们，干这种事，肯定提前有所准备，至少要准备一个比较稳妥的落脚点，那里可以暂时躲藏，并且会有一些补给和现金。”
“是的，这很符合逻辑。”
“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我本就是武警，我很清楚这个时候正在风头上，深海市所有大关小关肯定都被控制起来了；
坐飞机需要身份证，安检也特别严格，很危险；
那么，想要跑出去，就只能通过非正常途径了。
对于我来说，非正常途径有几种人可以找，第一种就是专门帮人偷渡的蛇头，第二种就是那些曾经合作过的帮会。”
“蛇头这个选项可以先排除了”，阿火抿了抿嘴说道：“先不说他们够不够偷渡的钱，偷渡这件事本身就非常危险，搞不好还会被榨干钱财扔到海里喂鱼。
他俩是武警，肯定很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如果我是他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选择找蛇头偷渡。
况且那些蛇头，跟武警那边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这两个人不敢轻易去找他们。”
“好，那他们就只剩下一条路了，找曾经合作过的帮会。
他们会去找谁？关键是，谁会帮他们？”
“那这个可能性就多了…只要通过深湖关口干走私的，基本上都与他们有联系。
收黑钱这件事是这样的，要么不收，可一旦开了这个头，那就干脆所有钱都收，他们可能找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有太多的选择。”
“不，他们没得选，他们能找到帮会，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阿火微微一愣，紧接着立即反应了过来：“对！你说得非常对，通胜联！他们只能找通胜联！”
“是的”，安小海点了点头：“他们最有可能去找的就是通胜联，也只能找通胜联。
这个世界是很现实的，这两个人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时，所有干走私的帮会都要求着他们，可他们现在出事了，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帮他们不但风险极大，而且没有任何好处，谁会去干这种傻事？
通胜联不一样，这件事就是通胜联搞出来的，如果通胜联不擦屁股，以后谁还敢收他们的钱？”
“有道理！别看这些人天天义字当头，风险大又没利益的事，他们肯定是不会去做的，只有通胜联例外，通胜联帮他们，是有利益的。
我知道了，他们应该是在7月7号之后联系了通胜联。”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周支队长在7月6号那天，邀请了一些货柜车司机和香港的几家媒体，澄清了事实。这两个人只有收到这个风声后才敢去联系通胜联。”
“那就没错了，咱们接着来。
通胜联，毕竟是香港的帮会，他们想要在这边接走这样两个人，难度不小，风险也非常大，所以他们很可能会需要找本地帮会配合，那他们会找谁配合呢？”
“四哥，四哥确实是最佳的人选！
郭祥水这帮人虽然也走私，但他们的主业是贩毒，他们表面上也需要维系与通胜联的关系，但实际上他们并不会对这层关系看得太重。
通胜联就算找郭祥水他们，郭祥水他们不见得会答应帮忙，而且对于这帮毒贩来说，能不惹麻烦就不会去惹这个麻烦。”
“是的，四哥还有一个可疑的地方，我刚刚在他那里故意提了一下通胜联，他应该是觉得，深湖口岸那件事就是我做的，不但让所有的手下离开了现场，而且在在我离开后，他马上召集了他的人开会。”
“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吧？或许他是想让他的手下帮你保守秘密，又或许，他是在安排什么其他的事情。”
“不，他把二毛排除在外了。”
“那确实就是有点奇怪了，不过还是有可能是其他事，毕竟二毛是三哥的人。”
“确实有这个可能，不过无论如何，四哥的嫌疑是最大的。”
“我同意，那你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当然是要确定他们在哪里上船，阿火，三哥四哥这边的大飞都藏在哪里？这个你知道吗？”
“虽然我不负责这一块，但我大约是知道一些的，有十几处地方，还不是全部，范围太大了，想要要找到正确的上船地点，很难。”
“难也要找啊……阿火，能不能把这些藏大飞的地方告诉我。”
“当然可以，我写给你。”
“不用，你就跟我说一遍就好了。”
“也行……”，阿火虽然愣了愣，但还是将那十几处藏大飞的地方跟安小海讲了一遍。
安小海一边听着，一边在脑子里把这些地点与地图一一对应。
“小海，有十多个地点，还不能确定时间，我还是觉得太难了，我们总不能都盯着吧，那样要调动的人力物力就有点大了，而且很容易引起对方的警觉。”
“不，地点虽然不好确定，但时间很好确定，应该就是这两天了，他们如果这两天不走的话，至少又得等半个月。”
“哦？这是为什么？”
“信风、洋流、潮汐。”
“跟这些有关吗？现在的海船不都是机械化的吗？”
“对于别的船影响不会特别大，但大飞不一样！
大飞虽然叫大飞，但它还是太小了，加上速度又那么快，如果浪太大，它们就飞不起来了，会翻的！
阿火，你打过水漂吗？你想想，如果水面上有浪的话，那些小石片能漂多远？”
“原来如此啊……想不到你还懂这些！”
“我可是渔村里长大的孩子！”
“是啊，行如隔山啊！小海，特么的…我觉得这帮走水路的人碰上你，估计又要倒霉了。”
……
“什么叫做碰见我就要倒霉了？还又！”
安小海斜了阿火一眼，阿火嘿嘿直笑，笑了一会儿后眉头又皱了起来。
“怪不得周支队长急了，如果他们真是这两天就走，那我们排查上传地点的时间就更不够了。
十多个地方，光跑一遍，一天都有点够呛，想要从这十多个点里面把他们真正上船的地点找出来，还是太难，至少我想不到任何办法。
更何况，还有一些点我不知道，我估计我不知道的点至少也在五个以上。”
“阿火，你刚才不是说了嘛，隔行如隔山。
在我看来，想要知道这两个人究竟会在哪里上船，不一定非得把目光盯着这些码头的，我们可以盯一点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什么东西？人吗？盯谁？”
“不是人，是发动机。”
“发动机……”，阿火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但很快，阿火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卧槽！你这个家伙！不过那些大飞的发动机藏在哪里，我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
“这个嘛……我也许能把它们找出来！阿火，送我过去怎么样？挺急的，老是打车挺还费钱！”
“哈哈，你这家伙！走！”，阿火搂着安小海的肩膀大步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