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微微惊讶,随即笑的更加慈祥:“公子和夫人如此恩爱,老婆子这串糖葫芦便送与二位了,望二位日后也能如这糖葫芦一样,甜甜蜜蜜。”
顾宴辞并未推拒,反而笑着说:“如此那便多谢婆婆了。”
少年神色飞扬,眉目间尽是张扬恣意。
他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牵着楚慕倾继续往前走,楚慕倾被拉的突然,只能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冲着婆婆笑了笑。
婆婆看着他们的背影,眼里含笑,恰巧这时有位小朋友来买糖葫芦,脆生生的问道:“婆婆,我瞧见那位哥哥要给钱,你为什么不要啊?”
婆婆低头看着小豆丁,给她挑了个大的,笑道:“那是我送与她的贺礼。”
小朋友不解,便没有再纠结,只付了钱,跑到一旁等着她回去的父母身边了,一家人高高兴兴的继续逛着夜市。
嬷嬷重新卖着她的糖葫芦,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小姑娘,被一个更小的少年拉着,总是背着家里大人来买糖葫芦。
她轻轻一笑,楚大人家的小姐,原来竟要成亲了。
岸边的夜市格外热闹,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和摊贩的吆喝声,楚慕倾左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她咬了一口,还是和从前一样甜,不禁弯了眼角。
“顾宴辞,你知不知道,刚刚那位婆婆认识我。”
“啊?”
顾宴辞偏过头,一双眼睛里满是迷茫。
“我幼时时常和今安在这边玩耍,这些年纪大些的摊主基本都认识我。”
平江城本就不大,又民风淳朴,没有京城那么多的规矩,楚今安和楚慕倾也没有什么大少爷大小姐的架子,楚今安小时候闹腾,喜欢出府玩,又担心被二老爷责罚,所以总是拉着楚慕倾一起偷偷出来,时间长了,这边的摊贩自然就认识他们了。
“那那个面具摊主?”
楚慕倾微微一笑,将剩下的糖葫芦塞顾宴辞嘴里了。
“你猜?”
说完继续往前走,顾宴辞被拉的踉跄了一下,不禁失笑,咬下一个山楂球,剩下的糖葫芦串依旧用手拿着。
两人沿着河岸一直往前走,沿途碰到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就买下来,直到走到这片夜市的尽头,顾宴辞的手上已经拎着好些东西了。
眼瞧着前面就要走出夜市了,顾宴辞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楚慕倾抬眸,眼中闪过笑意。
身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身前是安静的小道,小道旁停着一座小船,顾宴辞牵着楚慕倾走上了船,就在小船滑动的那一瞬。
沿着河岸,一盏一盏的天灯缓缓升起。
孔明灯,照星河。
岸边的人群突然变得嘈杂,纷纷看着这漫天的天灯,满面笑意,和身旁的人大声讨论着,竟不知这是谁放的,又是为了何人。
楚慕倾站在船头,抬头望着天空,这满天的灯照出了她眼底的微光,心脏处好像被谁轻轻拨动了一下。
有一盏纯白色,上面画着狐狸图案的天灯被递到她面前,她偏头看过去,只觉得身旁之人那双眼睛比漫天的灯都要亮。
他不知道又从哪儿掏出一支笔,凑到楚慕倾面前,微微低头望着她的眼睛。
“大小姐,生辰安康。”
声音很低,说不出的温柔缱绻,远处的嬉闹声依旧很大,但是这句话还是一字不漏的落入了楚慕倾的耳中。放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她唇角轻扬,伸手接过天灯和笔,提笔在天灯上写下几个字,然后双手捧着天灯放了出去。
顾宴辞握住她的手,站在她身侧,看着这盏天灯缓缓升入空中,而后汇入那漫天星河里。
这满天纯白明灯里,只有一盏不同,一侧画着狐狸,一侧有几个娟秀的字迹——
愿我所爱,岁岁平安。
小船在河面随着河水飘动,两人就这么并肩站在船头,谁也没有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人声逐渐远去,小船停在了一处岸边。
顾宴辞拉着楚慕倾走下船,在他们下船的一瞬间,周围亮起的一片灯笼,烛火映照下,楚慕倾看见了脚下的红绸,沿着这条路,看不清尽头,红绸旁是摆放着的各种花卉。
楚慕倾微微低头,眸中闪过万千情绪,最后只化作一片笑意。
也不知这人去哪里找的这么多花,也不知准备了多久。
“大小姐,你愿意和我走过去看看吗?”
楚慕倾抬头,透过烛光看清了身前之人的脸,一双眸中爱意尽显,朝着她伸出了手。
楚慕倾将手递上去,两人就这么踏上了这满是鲜花的十里红妆。
“我时常会想,若是我能再早些遇到你多好,早到你还未入京,还没和永宁侯府那些人虚与委蛇的时候。”
“然后我带着聘礼,前来平江城楚大人府上,向他金枝玉叶的大小姐提亲,兴许他会将我打出去,兴许他会欣然应允。”
“但是若是能赢得楚大小姐芳心,这些便都不重要。”
“后来我又想,楚大小姐从来都不是笼中的金丝雀,她是遨游九天的凤凰。”
“她是光彩照人的明惠县主,而那时候的我并不足以与她相配。”
“所以我又有些庆幸,庆幸如今的我,方能与她相配。”
......
每往前走一步,顾宴辞都在不停的说着话,大多是随意的说着,并没有什么完整的逻辑,也并不像是想和楚慕倾说什么,就好像是要缓解心中的紧张一般。
楚慕倾一直没出声,他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两人就这么走到了红绸的尽头,顾宴辞停下,低头看着楚慕倾。
楚慕倾突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微微惊诧的眼神中,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阿辞,我心悦你。”
下一瞬,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楚慕倾抬头,看见了平江城的上空,炸满了烟花。
她一怔。
然后脖子被人轻轻掐住,那力道不重,更多的是迫使她抬头。
烟花映照下,她看见顾宴辞眼中是急切的欢喜,又带着掩盖不住的占有欲,然后唇边传来的温热的触感,先是轻啄她的唇角,最后移到唇上,辗转反侧。
“倾倾。”
“卿卿。”
顾宴辞不住的唤她,声音低哑。
是倾倾,也是卿卿。
这一夜,平江城上方,燃了满城的烟花。
是京城一位少年,在为他心爱的姑娘庆生。
若干年后,兴许平江城的百姓不再记得那夜满城玩耍的黑衣少年和红衣少女,但是依旧会津津乐道这两岸的天灯和满城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