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勗周身一凛,“什么信?”
程淼淼被陆勗冷冽的声音吓到,她提着心,陆勗的眼神中带着危险,此时的,眸中墨色也更加浓稠,在这样的氛围下,最后她还是开了口。
“姐姐失踪前,她在外面租过一间旅馆,后来,那旅馆老板娘因为一直没看到姐姐回来,就在网上挂了失物招领,我也是无意间看到姐姐的物品,这才联系了那位旅馆的老板娘,她把姐姐的东西全部寄给了我,我以为那里会有一些姐姐失踪的线索,可是,找来找去,都是姐姐写给你的……情书,姐姐之前跟我说过,她有个男朋友的事,她出国,就是要跟他在一起……”
闻言,陆勗的心头猝不及防被她的话刺了一下,他脑子里对于程初初的记忆不多。
因为陆奎意在程家长大的关系,偶尔他也会去程家走动,但在记忆中,他们……从未说过话,更别说是,谈婚论嫁。
“信在哪?”
“我怕丢了,就拍了照片,保存在我的邮箱了。”程淼淼掏出手机,点开了自己的邮箱,将那些拍的纸张,递给了陆勗看。
陆勗看到了一张没有署名的纸上,上面是自己的字迹,他自然不会连自己的字迹都认出来,霎时,眸子沉如霜。
程初初真的是自己忘记的那个女人?
书房里好一阵沉默如冰,就像往河里丢下一块石头,需要时间来等那荡起的涟漪散去,好一会儿,只听着女人的声音一点点窜来,“陆哥……陆勗,我不知道你跟我姐姐之前到底有什么纠葛,之前姐姐不在了,说那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如果姐姐现在平安健康地活着,请你一定要让我们见见她,我跟爷爷都很担心她,时间不早了,陆勗,祝……你新年快乐。”
程淼淼没在这里多待,说完话转身离开。
书房里面静的只剩下滴答滴答的钟表声,没一会儿,陆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少爷,程小姐又开始自残了。”
男人眉心一簇,冷冰冰的开口道,“安排医生过去。”
“医生已经过来了,可是谁也靠近不了她,她说只要见你。她情绪有些激动,手里有拿着刀子,我们怕她出什么事……”
“我有事,没时间过去。”
“我知道了少爷,我们这边会尽快安抚好程小姐。”
挂了电话之后,陆勗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神色不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
他点燃烟,深吸了一口肺管冲入喉管鼓胀收缩,带着一股难消的压抑,飘荡在空气中。
一直到零点的钟声敲响,陆勗这一根烟也没有抽完。
烟雾腾腾,更让他的心烦的过分,他掐断了烟头,转而走出了书房。
……
“傅总,您刚回来,奔波劳碌,早点回去休息吧,江副部现在肯定也是跟家里人待在一起。”
城市的一边,星辰闪烁,带着几颗孤星挂在天空。
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小区的一角,男人正坐在车里,此时车窗移开着。车里的男人正抬头看着江枝的住处,但是,那头的灯光晦暗。
像是毫无人气。
这几日,已经放假了。
虽说,按照帝都的政策,需要上到到年三十当天。
但是,恒泰集团根据以往的情况,将假期延长了。
但傅南城的产业并不在帝都,他在前几日就回了苏城之后,今天刚回来。
傅南城捏着手机,按亮屏幕,时间是23点58分。
还剩两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那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了。
59分。
车厢内,很安静,也很暗。
那一闪一闪的手机灯光,一会儿亮一会儿暗。
傅南城坐在那,点开江枝的聊天页面,是空白的,这两年来,他克制着情绪不打扰半分,尽管,这两年来,他有无数次的机会。
时间停留在59分。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知道不该有过多的情愫,“走吧!”
周含看着男人那拧着的眉头。
“傅总,新年祝福也不是非要等江副部发给你,你也可以发给她,既然江副部已经离婚,那么她就是自由的,一句新年祝福,并不会给她造成困扰,况且,您作为她的上级……”
傅南城目光一垂,“开车。”
周含说的嘴巴都要干了,可是男人不知道停进去没。
此时,那冷冰冰的话语,直接打断了他。
周含叹了一口气,眼底暗沉无比,最后,一脚油门,开车出了小区。
……
别墅的门无声无息地被人从外面打开。
指针,转向了12点。
房间内安静的过分,像是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被无限放大。
陆勗迈着步子进去,他的目光盯着那头的女人,原本的阴郁在脸上一下子消散。
走了过去,手指还未触碰到她的脸颊,只听她喃喃一句,“不要……”
男人手指僵了僵,毫无温度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他迈步走了出去。
床上的江枝猛然从梦中惊醒。
灯光璀璨,只看到了那人的背影,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可随后又因为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醒过来之后,她身侧有个人。
“江小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来人差不多四十来岁,面容很是温柔。
“还好。”
女人的语气温柔,看着江枝,询问道,“我煮了一些红豆粥,你要不要吃点?”
“我还不太饿。”她的声音有些虚弱。
确实不怎么饿。
许久没有吃东西,但是胃口也小了好多。
一时间,对于饿,都没有什么感觉。
江枝觉得有些头晕,刚撑起来之后,却一下子没什么力气,撑了好一会儿,也坐不起来,女人放下手里的东西,立马过来扶着她的肩膀。
“小姐,你身体还没好,还是先躺着休息吧。”
江枝没什么力气,只能像是一个傀儡一样躺下来,她的目光落在那女人的手一侧,放着窗花纸。
她刚才是在剪窗花。
而窗花的记忆,让她想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
陈莉当时觉得她年纪小,心性不定,就把她丢到了乡下。
她跟着江家远方奶奶住过一阵子。
在帝都,每年过年,家家户户都会贴上窗花,奶奶的手艺很好,剪的窗花惟妙惟肖,而那个时候,江枝也会搬个凳子,坐在那,学着奶奶剪窗花。
“我就是看着您没醒,这不,就闲着无聊,看着这别墅这么冷清,就想着整点窗花贴贴,增加点人气味。不过,好久没剪了,剪坏了好几张。”女人瞧着江枝的目光盯着自己手里的窗花,开口解释道。
“我可以试试吗?”
“当然可以,我给你拿个枕头垫一下。”女人将江枝扶起来,从一旁拿了枕头垫在了江枝的后背的地方,又将剪刀和窗花纸递了过去。
虽说是很早很早的记忆,可是,拿到剪刀的江枝还是没有忘掉手艺。
没多久,江枝的手里,就剪出来了一条龙。
红色的龙,惟妙惟肖。
女人一看,忍不住惊叹,“小姐,你手艺真好,这外面买的窗花都没有你剪出来的好看。”
“是吗?”她盯着那眼前的窗花纸,捏在手里。
“当然了,现在很少有自己手工会剪的窗花,基本上都是模具里面裁剪出来的,像您这样的手艺,可不多见了,我这就把这一张窗花贴上。”
江枝还愣了神,下一秒,女人就已经拿起了窗花,走到了一侧,贴在了那落地玻璃中间。
江枝看着那窗花,那些久远的记忆,蜂拥而至。
那个时候的陈莉,大概早就不想要她了吧。
而表奶奶当时肯定也早就知道了陈莉的意图。
否则,又怎么会每天耳提面命,让她多学点手艺。
“丫头啊,奶奶也没有什么能教你的,剪窗花的手艺也是我奶奶教我的,现在我教给你,往后,我们小丫头也算是自己有了一门手艺了。”
她觉得自己的眼泪,在那里,几乎流完了,人越是在乎,越是无法从其中割舍出来,可她知道,哭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就像是被丢弃的弃婴,没有办法再回到父母身边,是他们不想回去吗?
不,是他们的父母,不想要他们。
她也如此。
在这二十年来,被丢弃了无数次。
她没说话,真相往往有些时候过于残酷,越是仔细去想,只是在她的心头上压了一块大石头,让自己喘不过来气,她需要慢慢地去调节。
一点点遗忘。
毕竟,之后的生活,是她一个人的。
她低头剪着自己的窗花,似乎,只有这样分了心神,她才不会去胡思乱想。
陆勗进来的时候,江枝在床上靠着,旁边亮着一盏落地灯。
暖色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将她原本就十分出彩的五官笼罩在一层光晕下,是让人一眼就离不开目光的存在。
“少……”
男人点了点唇,走进。
忽而落在了江枝此时手里的东西,她在剪窗花。
脑子里,莫名窜出一只手,那骨干分明的手捏着那剪出来的窗花。
“这个贴在我们家怎么样?过年了我们家里一点气氛都没有,像是冷冰冰的冰窖一样。”
手心温热干燥,指腹微微的薄茧一下子捏住了她的手。
江枝的手一下子顿住,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