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彻见到瞿苒的时候,她瘦弱单薄的身影,站在一面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前。
玻璃帷幕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与室内的空阔与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
偌大的室内与室外连成一个世界,这寂静暗黑的世界,仿若只剩下她一个人。
“不冷吗?”
乍听见声音,沉浸在兀自思绪中的瞿苒,回过头。
凝望来人,泛红鼻子,透露她此刻正承受着寒冷。
“这家咖啡厅我们以前来过,没想到突然不开了,东西也搬光了。”
“我想不出还能约在哪里,就还是在这里等你。”
关彻脸色沉冷,幽深的黑眸让人辨别不清他此刻的情绪。
颀长挺拔的身影,倏尔转身迈开离去步伐。
瞿苒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转身直接就走。
她连忙追上去。
“关彻。”
关彻没应答,只是走进电梯之后,按着电梯门的开启按键。
瞿苒追进电梯,才知道关彻原本就在等她。
当电梯门徐徐闭合,她抬眸仰望关彻清晰分明的俊逸棱角。
清致美丽的脸庞上羸弱,落寞。
“我知道我突然发信息给你很唐突,但,谢谢你今晚愿意来见我。”
关彻看着她,深谙的黑眸情绪不明,只是夹裹着几分冷淡。
“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瞿苒想要回答,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颇为尴尬。
“从我得到你的回复开始,赶到这边,就一直等在这里。”
关彻回复瞿苒【。】这个信息后,便驾驶着布加迪黑色之声前来。
不想,中途收到单一纯酒吧打来的电话。
原来单一纯哮喘发作。
他去了一趟红酒吧,再送单一纯去医院。
等他从医院回来,已经临近十二点。
心想她一定已经离开,上来之后,却看到刚才的情景。
四五个小时,硬生生在没有暖气的空阔环境里受冷。
也就她能坚持。
关彻没有再回应瞿苒,脸色阴沉。
只不过电梯门再度打开的时候,他让瞿苒先出电梯。
地下车库里停着很多车,她不知道他的车是哪一辆。
关彻便拽着她的手腕,向那辆黑色布加迪走去。
瞿苒手腕被攥疼,但不敢说话。
不知道他的气是哪里来的。
明明在这里冷了四五个小时的人是她。
而后,她被塞进了副驾驶。
当车子疾驰在京市宽敞明亮的大道上时,车内舒适的暖气已经将她环绕。
她忍不住把手心搁在出风口上,才知道手掌都冷得有些僵硬。
“我还以为你不过来了。”
虽然这么说,但她始终相信他会来。
毕竟没有收到他不来的信息。
而他允诺她的事情,从来没有食言。
关彻没能给瞿苒信息,是因为单一纯当时处在紧急救治的情况。
手术室的灯整整亮了四个多小时。
这个时候他原本该在医院等待单一纯舒醒,却想起她还在等他。
“为了关律和苏茗苑的事?”
瞿苒太喜欢跟关彻这样的人沟通,无法多余的赘语,他总能一眼看穿别人的心思。
“我无计可施。”
不知为何,即使到了今天,瞿苒依旧愿意在关彻面前毫无隐藏地袒露心扉。
“你未婚妻告诉我,苏茗苑怀孕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关律和她结婚。”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些许的苍凉和无助。
车子停在了淮海桥上。
车内的暖气依旧在不停地输送。
关彻的视线浅薄地落在前方的挡风玻璃,薄唇淡道,“你姐姐是否有舒醒的迹象?”
瞿苒闻言,暗淡落寞地垂下眼帘。
“姐姐并没有什么变化,有时候我觉得医生说姐姐一定会醒来,可能只是安慰我的话。”
许久没有得到关彻的回应,她抬起眼眸,看到关彻冷恻的俊颜。
原来他在听电话,只不过没有开口回复对方。
大约是对方已经把话说完,他冷淡的薄唇才没有什么温度地逸出,“我不可能时刻在你身边,你总要学会独立。”
这句话,让瞿苒猜测打电话过来的人是单一纯。
他对单一纯,向来都是最有耐心的。
结束通话之后,他才淡淡看了瞿苒一眼,“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瞿熙醒不过来,你所做的一切除了给你未来的生活带来麻烦和阻碍,又有何意义?”
别人无法理解,瞿苒不在乎。
但关彻都无法理解,她心里感到无比难过。
毕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对瞿熙的感情。
她失落地别开脸,看向夜色中的桥梁。
“我不怕麻烦和阻碍,我坚信姐姐一定会醒,届时,总要有个是非公道。”
她的声音无比坚定。
“也是,麻烦和阻碍臧昊衡可以帮你解决。”关彻淡道。
瞿苒心里发凉。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不想麻烦臧昊衡太多。
他们只是合作关系,实际上连朋友都谈不上,她对他的信任也不足以支撑她把私事跟他吐露。
所以这件事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请臧昊衡帮忙。
而且事关关家,臧昊衡权衡利弊之后,也未必会出手。
此刻听关彻的意思,他希望她能就此打住。
换句话说,他不会帮她。
“原本我以为你也不会希望看到关律和苏茗苑结婚,现在看来是我弄错了,今晚恕我打扰。”
她说完就推开车门,准备下车。
岂料,手腕被一股劲力攫住。
她回过头,诧异地看着他。
关彻眸色深谙,藏匿着深不可测的心思,视线淡淡地停留在她细致白皙的脸庞上。
“我的确不希望关律和苏茗苑成婚,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帮你。”
“你可以提出你的条件。”
见事情有转寰的余地,瞿苒的眼睛愈发澄净明亮。
手边稍微使力,关彻让他和她的距离拉到近在咫尺。
他垂下来的眼睫,与她的眼睫,几乎相触。
“你和臧昊衡解除婚约,我帮你解决所有麻烦!”
瞿苒可以看到的瞳孔,漆黑如夜,充满傲慢和自负。
“我说过,我爱他。”
在臧清宁已经怀孕的情况下,他对她说这样的话,她只觉得无耻。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后面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