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正事要办,杨念念也懒得跟孟子瑜去计较这么细枝末节的事情。
四人住一个寝室,这种斗嘴上的小摩擦,早就习惯了,真要隔个几天不争执几句,还觉得少了点什么呢。
她穿上军大衣,跟郑心月打了声招呼,就出了寝室。
走到校门口,差不多七点十五分,大门口没有人员逗留,知道对方还没到,她就在路边大树下一边等,一边观察来往人群。
还没几分钟,就有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来到校门口,男人身上也穿着一件军大衣,头上戴了个雷锋帽。
杨念念不确定男人是不是余遂亲戚,想要多观察一下再打招呼。
就见男人左右看了一圈,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然后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皮举到头顶,上面赫然写着她的名字。
杨念念头皮发麻,尴尬的都快扣出一个校园了,赶紧走过去。
“大叔,我就是杨念念。”
男人脸上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不可思议的上下打量着她。
“是你要买房?你还是个学生吧?你家大人呢?”
余遂在电话里说,他同学要买房,男人直接代入是余遂同学父母想要买房,实在没想到,就一个毛丫头站在这里。
杨念念礼貌的笑笑,“大叔,我家里人比较忙,没能赶过来,让我来办过户手续。”
男人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大声发起了脾气。
“你们家里人是怎么办事的?既然没时间过来,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大老远从渝市过来,费时间不说,来回车票都要花不少钱。”
越说越气,他指着杨念念,“我看你们就是居心不良。”
杨念念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这么生气,他卖房非要见大人做什么?
她成年了,家长不出面,也能做房产交易吧?
怎么还扯上居心不良了?
难不成有什么误会?
她只能耐着性子解释,“大叔,实在抱歉,这事确实是我家里人没安排好。不过,就算我家里人没来,也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我家既然说了要买房,肯定会买的。”
男人气的原地打转,“买房是一句话的事情吗?几千块钱,你拿的出来吗?”
男人怒目圆瞪,声音很大,换做别的女生可能会被吓哭了。
杨念念却一点都不害怕,男人就是嗓门大,表情看起来有点凶,身上威压远不如陆时深。
她很冷静的回答,“大叔,你别担心,我家既然要买房,钱肯定是带足了的。”
男人愣了愣,火气顿时小了几分,不确定地追问,“买房钱你全带了?”
杨念念点头,“全带了,我家里把存折提前寄来了。”
“……”
男人瞬间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谁家会把这么一笔巨款给闺女守着?
他有点重男轻女思想,几个闺女长这么大,连十元钱都没摸过,更别提几千元了。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以为杨念念身上也是没钱的,觉得她家想空手套白狼骗房子。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很是尴尬,可他一个大老爷们,又拉不下面子跟一个小姑娘道歉,一时有些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和气氛。
杨念念看出男人的窘迫,赶紧道。
“大叔,咱们先去办理过户手续吧?等办了手续,我当面取钱给您。”
男人见杨念念一个小姑娘这么懂事,顿时觉得有点惭愧,他活了一把年纪了,还不如一个小姑娘。
这么一想,道歉的话,好像也没那么难说出口了。
“对不住了,我刚才情绪有点激动,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以前也是个文化人,这几年在渝北待久了,脾气有点浮躁。”
“没关系,我没往心里去,咱们赶紧去过户吧!房管局应该已经上班了。”杨念念道。
男人点头,忽然想起来还没有自我介绍,“对了,我叫余品国,余遂是我堂爷爷的孙子。”
杨念念,“……”
堂爷爷的孙子?
这辈分扯的真够远的呀!
房管局距离这边有点远,二人乘坐公交车去的,余品国越想越觉得自己之前对一个小姑娘发脾气的行为很不对,于是怎么也不让她付车费。
瞧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他嘴里一直不停地感叹京市这几年的变化。
杨念念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闲聊着,“余大叔,渝北那边发展怎么样?你在那边习惯吗?”
听她问起渝北,余品国就笑了,“渝北发展肯定是比不上这边的,不过,我十六岁就去当知青了,在那边生活了二三十年,已经习惯那边的生活了,子女也都在那边成家,已经扎根在那边了。”
说着说着,他还缅怀感伤起来,“唉!当年双亲去世的时候,我也没能赶回来,也不知道他们走的时候,心里有没有怨恨我。”
二三十年?
看来他是在试验阶段,就去当知青的那一批人。
杨念念安慰,“余大叔,你别这么想,我觉得你父母肯定不会怪你,应该还很心疼你。你才十六岁,那么小的年纪就远离家乡去那么远的地方,肯定吃了不少苦,当父母的,只有心疼和思念你,哪里还会怪你呢?”
余品国听到这话,眼眶顿时更红了,泪水从满是褶子的眼角不停地往下淌。
杨念念第一次见猛男落泪,还以为她说错了什么话,正想再说点什么挽救一下,就见余品国偷偷擦掉眼泪。
他哽咽着说起了当初刚下乡当知青的苦。
“我那时候才十六岁,年纪小,第一次远离父母和家乡,心里害怕的很,走的前一晚就躲在被窝偷偷哭。可是没法子啊,我是家里老大,弟弟妹妹都还小,我不去不行。”
“后来到了那里,也是年纪最小的,没少被别的知青欺负……”
这么多年,总算有人能理解他当年的辛酸,余品国一说就停不下来。
他先说去那里有多苦,后来又说自己离开父母很多年,回来探亲的时候,发现父母嘴上说着想他的话,实际上对他远不如对弟弟妹妹好。
他在家里就像是个外人,反不如在渝北生活自在。
后来有一次他跟弟弟发生争吵,弟弟说他就不该回来,父母却没有责骂弟弟,还劝他不要跟弟弟计较。
他当时心里凉到了谷底,辗转一夜未眠后,天还没亮,就留了一封信,买了一张去渝北的火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