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通往江夏的官道上。
两骑并辔驰骋,骑在马上之人正是军神将军林霜月以及她的副官甄慧娴,两骑身后还伴行着两匹驮马,用于负载行囊。
霜月的脑海中再次回忆起昨夜的一幕。那个人的背影太像自己苦苦追寻的大仇人了,可无奈夜色之中,无法看清他的模样。
霜月此次外出执行任务时间甚为紧迫,本不愿多生事端,可偏偏路上偶遇一个车队堵住去路,领头骑士又对霜月出言不逊。霜月哪里受过这般侮辱,一怒之下遂将整个车队中的男子悉数屠戮。杀得兴起之时,又惊觉路旁隐匿一人,故而一不做二不休追杀而至。
霜月与那人并无冤仇,只因杀红了眼,难掩心中杀意,因此率性而为。
不过那人也是仗义,逃亡之中竟不忘救人。霜月听到少女的一声惊呼,心生怜悯,才未下死手。
当然,若那人便是自己苦苦追寻的大仇人,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他一条生路。不过人海茫茫,仅凭一个背影,霜月也不敢断定昨夜之人就是自己寻觅的仇人。
此时无暇深究此事,眼下战事紧急,自己绝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反正自己手下遍布四海,想要找出那个人也只是时间问题。
刘思成!你给我等着!不管你藏得多深,我林霜月一定会将你挖出来,然后大卸八块、生吞活剥,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
霜月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寒芒,仰天怒吼一声,发泄心中的积怨。
※※※※※※※※※
我们将目光转移至荆州江夏郡沙羡县。
沙羡县是江夏郡的治所所在,汉水与长江在此处交汇,后世有“九省通衢”之称的武汉便坐落在此地。汉水南岸有一座龟山,龟山上修筑有一座坚固的军事堡垒,名曰“却月城”,又叫做“偃月垒”,此时身为江夏太守的黄祖正身居此城之中。
在云霄天国的辅助下,孙权亲率大军一路势如破竹,仅用大半个月的时间便打到却月城下,将其重重包围。
在战场上,孙权虽然没有乃兄孙策的英勇果敢,但是他处理问题小心谨慎,不贪功冒进,很有大将风范。作为一个开疆拓土的创业之君孙权或许不行,但是作为一个守成之君,孙权倒是绰绰有余。
霜月通过一段时日的观察得出了上述结论。
这日,孙权急召霜月入见。
霜月闻召,不做丝毫迟疑,便大步流星直奔中军大帐而去。
孙权的中军大帐极为讲究,苫毡为三层厚厚的羊毛毡,防风保暖;架木选用上好紫檀,使帐内常有一股清香;大帐底部还铺设一层桦木地板,彻底隔绝南方冬季阴冷潮湿的地面,居者坐卧其上甚感舒适。
大帐附近环绕着一队车下虎士,每人皆手持长戟,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戒备森然。
大帐之中,孙权并未着甲胄,而是身着一袭赤色禅衣,头戴武弁,独自一人端坐于几案之前,眉头紧锁,似乎正在思考着事情。
霜月解履入帐后,对孙权拱手施礼道:
“吴侯召见鄙人,不知所为何事?”
孙权闻言倏地昂起头来,抬手示意道:
“娰将军免礼!”
帐内侍从随即给霜月搬来一张胡床,让身着戎装不便跪坐的霜月凭此坐下。
及至霜月坐定,孙权方才继续说道:
“孤刚刚收到后方来报,一支打着黄祖旗号的大军突然出现在柴桑城下,大造声势,意欲攻城。”
孙权言语之中,满是焦虑之情。
霜月闻言一惊,赶忙追问道:
“什么?竟有此事?”
孙权见状,不由得苦笑道:
“看来将军也对此事并不知情啊。”
霜月统领的云霄天国劲旅一路上广布暗哨,若是真有敌军偷袭后方,暗哨必然会示警,可现如今怎会让敌方大军悄无声息地杀至柴桑城下呢?
霜月内心十分笃信云霄天国的实力,自己手下的精锐战士绝不可能犯下如此低级错误。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这支敌军根本未经过自家布放的区域。
想及于此,霜月锐利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一片区域——大别山区。
或许有一种可能,这支敌军早已潜伏在大别山区,只待东吴大军出征之后,便伺机奇袭后方。
对,只有这种可能!霜月如是判断。
不过问题又来了,若是这支敌军潜伏在大别山区,那么它的后勤补给又是如何解决的呢?大别山区物产匮乏,道路也不通畅,根本无法作为大军屯兵之所,因而历来被人所忽视。
除非这支敌军的人数不多,如此方能长时间在大别山区潜伏。
如此一来,所谓的大举攻城就只是故布疑阵,目的无非是引诱吴军回援。想明白这些之后,霜月心中释然了。
只见霜月向着孙权拱了拱手,主动开口解释道:
“吴侯,以鄙人所见,这支所谓的黄祖大军只是一支疑兵,且早已在大别山区潜伏,只待我军深入之后,便伺机在后方袭扰,以此乱我军心。故而鄙人认为,根本无需理会这支疑兵,况且有周都督留守柴桑,后方安全应是确保无虞。”
听闻霜月说得如此笃定,孙权心生疑惑,遂追问道:
“依将军之意,这支军队仅是疑兵?”
“没错!”霜月笃定道。
孙权摇摇头,双眼闪过一道亮光,沉声说道:
“恐怕这支疑兵并不简单。还有一种可能,它们是大军的前哨!”
“大军的前哨?吴侯之意可是这支疑兵之后尾随着一支大军?”霜月疑问道。
“正是!”孙权一脸严肃地述说着自己的想法,“我军之敌恐怕不仅仅是面前的黄祖,还有另外一支势力也插手其中。”
孙权此言有些出乎霜月意料,她抬手指向北面,脱口而出道:
“吴侯意指曹操也插手其中?”
孙权一拍几案,沉声道:
“正是!曹操用兵向来多变,不排除他调遣淮南驻军偷袭我军后方。”
霜月并不相信孙权的判断,于是出言规劝道:
“吴侯恐怕多虑了,曹操目前的战略中心依旧是在北方。同时打一场两线战争,曹操不会如此不智。”
孙权却是极为坚持自己的想法,只见他目光如炬,沉声说道:
“正因世人皆料定曹操不会两线用兵,所以才会疏于防范。若是曹操祭出一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呢?”
霜月摆了摆手,反问道:
“吴侯是否太过于小心了呢?”
眼见霜月并未赞同自己的观点,孙权用手轻捋紫髯,继续分析道:
“出其不意,是曹操用兵的特点。当年官渡之战中,袁绍就是料定曹操必会回援大营才放弃救援乌巢。没想到曹操居然不按常理,拒不回援,反倒是袁绍先乱了阵脚。既未攻下曹操大营,也未守住乌巢,致使军心大乱,一败涂地。
“所以我们不能完全按照常理来揣度曹操用兵。几次交锋之后,孤对黄祖的实力已是了若指掌,击败他只在旦夕之间。江夏对于刘表而言,只是边缘地区,丢与不丢,并不会有本质影响,他真正防守的重点是在南郡。而柴桑对于孤而言,是立业的根本,军中将士的家属多在城中,一旦有所闪失,那将是一场灾难。”
果然,孙权用兵还是太过谨慎,此人如此品性,或许更适合做一个守土之君吧。霜月心中暗自思量。
霜月的沉默其实就是一种答案,孙权眼见无法说服霜月,也只能强行做出决意。他抬起手来,朗声说道:
“孤主意已定,即刻撤军!”
既然孙权主意已定,霜月便不再多言。她从胡床上豁然起身,向着孙权作揖道:
“谨遵吴侯军令!”
此后,霜月以回营安排撤军为由,主动告退。
返回驻营地的路上,霜月陷入了深思。
战场上出现了新的动向,不管这支疑兵是否真是曹军,她都必须派人进行查实,以免造成误判。若真是曹军,那便说明这位乱世枭雄已经开始为将来的南征预先进行布局了。
疑兵仅仅只是开端,恐怕接下来还会有其他手段。
霜月此时想起了南部军区总指挥任如月。
必须派人前往通知如月,这段时日恐怕荆州不会太平,务必让她多加小心。
不过转念一想,如月身旁还有一个聪明机智的何校尉。此人虽非军界宿将,不过却是成长神速,是霜月最为看好的下属。有她在身旁襄助如月,应是无碍。再者说来,军师将军柳如烟也留守在襄阳附近的秘密营地,若是如月遇到无法处理的难题,可由如烟代为处理。如烟聪明绝顶,智慧之高就连霜月本人也是自叹不如。若非如烟本人身体孱弱,兼之双目失明,恐怕在军事上的成就应该远在自己之上。有这些能人留在荆州,自己还有何可担心的呢?
此刻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好眼前之事。回到营中之后,霜月遂将副官甄慧娴召至身旁,向其紧急下达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