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面上的肃然便因此没再绷住，缓裂出溺人的无奈来，“你啊、”
明悠转了身，看向开始飘雪的天，声音还带着笑意，“你说，若是你向我表明心迹时，我就答应了，又是怎样的人生呢？”
“怎么说这个？”谢安有些讶异，“你向来是不会往回看的人，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明悠没说，因为你方才的样子，像极了你年少之时，所以才下意识想了一下。
谢安沉默下来，明悠以为他心情不太好，转口道：“哎、都过去了，还是不说了，我果然还是不喜欢往回看。”
“嗯，过去了，我们都不往回看。”谢安望着飘到地上的雪，没有化，逐渐堆积，“现在这般，应是对我们最好的安排。”
他不会说，若是明悠那时就答应，以他的性子，定是不可能让她受委屈，他既然会不折手段的去报复，自然也会不折手段的去护着她。
可若真是这般，又会显得明悠过去受的苦、以及他对她做过的事，愈发的荒诞、无任何意义。
“是啊，现在就是最好的安排。”明悠认同点头，若没经历过，她怎么会知道，无论是穿越前，还是在这种时代，依附旁人的往上走，不会有任何好结果。
唯有自己强！
唯有自己主宰一切！
才能让命运顺着自己的意愿走。
所以，谢家主在说那些话时，她无意出来承诺绝不会去掌权柄。
爱情，是这一路的锦上添花，能得伴侣相知相爱是好，但若没有，也无妨。
细想起来……
“若没有上一世，你这一世，舍不下权柄吧？”明悠随意聊问道。
谢安望着她的侧脸，眸深不可测，却没有否认，“兴许。”
“哎，不做如果了，哪有那么多如果。”明悠觉得自己肯定是还没矫情完，才会问这么无厘头的。
谢安却轻声附来，“怎么没有？我们不就有么。”
“也是。”明悠浅浅一笑，她和谢安，他们确实有了个“如果”。
见她释然，谢安才问：“到茶寮里坐坐？有种你没喝过的茶，想给你尝尝。”
“好啊！”明悠兴致勃勃的唤来远处的环翠，请她去安排些茶点来。
围炉煮茶赏雪耶！明悠美滋滋的裹着狐裘，缩在座位里，欣赏着美男子泡茶。
等好了，她便捧着热茶浅浅吹抿着，入口甘醇，微微带苦，回甜之韵却极其绵长；再抿一口，好似尝到了些许涩意，回口却又更甘甜了？
“这茶滋味好多重。”
“嗯，就叫五味。”
明悠讶然，“没听说过。”
“带苦带涩，不是什么好茶，外头自是没有。”
“外头？”明悠看向谢安修长的手指，“不会是你自己炒的吧？”
“聪明。”谢安把装着茶叶的陶罐取出来，放到明悠跟前，“茶树也在宅邸后山里，倒是老茶树了，但非名品，听说是山里原就长着的，后来被移到了一处。”
“现在也不是采茶的季节，你什么时候做的呀？”明悠打开陶罐轻嗅，很清新的茶香，炒得不错，没想到谢临安还有这手艺。
“去岁？前世？”谢安略有唏嘘，“那时回乡参考，却不喜和家中的人打交道，除了看书，就去后山林里练练骑射，休息时见着那片茶园长势喜人，便采了些回来。”
“以前没炒过，这就炒成了？”
“嗯。”谢安解释道，“熙和园书房里，有本《陆圣经》，按着上头所写炒制，也不难。”
“好厉害！”明悠不吝夸赞道，“你倒是什么都一学就会。”
“也没有。”谢安垂眸，把到了嘴边的那句“只炒坏了几次”，咽了下去。
“我觉得有。”明悠把喝干净的茶杯放到桌子上，等着谢安给她分茶，又接着说，“等这波事情完了，回去前，带我去后山林里走走？”
“谨遵长公主令。”浅笑应来的谢安，眉宇舒展，温和而松弛。
让走过来的谢母，微微顿住，为她打伞的环翠便问，“夫人？”
“不过去了，让他们再坐会吧，你跟我到厨房里来。”谢母睁只闭只眼的去备了晚膳。
但上桌时的谢安，眼皮直跳，乌豆炖羊肉、枸杞炒羊肝、红枣花生煲羊腰、焖羊鞭……
“愣着作甚，快吃！”谢母满满的母爱，全在这些菜里了，一个劲的布到谢安碗里去了。
谢安无奈，“娘，文先生不是说了，没事？”
“什么没事，你就是虚！娘都问过文先生了，可以做这些菜给你补补。”
“文先生……”怎么跟着胡闹呢？谢安眉头紧蹙，这些菜吃下去，他晚上还能睡得好？
“你吃不吃？娘亲手给你做的，你还挑刺是不是？”谢母不大高兴了！
“欸、您怎么亲自下厨呢，身体没大好呢！”明悠不赞同的看向环翠，以避开谢安投来的求助眼神，她都得吃，已经够共患难了。
不过谢母没让明悠吃太多，那什么羊腰煲，什么焖羊鞭的，基本都被塞进谢安肚子里了，好可怜。
明悠不厚道的憋着笑，膳后么，还是很有良心的叫适风去让邵秋煲些降火汤给谢安喝，饶是如此，谢安也辗转反侧了一宿……
之后再不敢去文先生院内用膳，但弹劾他的奏折，开始往京城里去了，顾家那边，顾淑慧已坐不住，“用素淡的发饰，不上妆。”
“您这是、”
“让赵家的备马车。”
顾淑慧决定亲自去一趟谢家墓园！
她要确定，那位谢师是不是、是不是真的不在草庐里了。
尽管在她看来，那样的人物，不可能被美色所惑，做出传言中的那些事！
可、可风言风语这么多，那个长公主依然静悄悄的！实在反常！除非真如传言所说，贱婢已把谢师勾得与其私奔了！？
心下纠结的顾淑慧既怕又急，“谢师、您可千万别叫淑慧失望。”
“小姐放心！谢师绝不是会做出传言中那等事的人！”婢女安抚道。
顾淑慧微微点头，眼看就要到谢母坟前了，她却在马车即将抵至时，叫道：“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