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高妃时，她略微失神的样子，明悠隐隐生出某个大胆的猜测，「难道高妃认识‘我’生母？」
没往更离谱一步想的原因在于，方爹曾经跟明悠说过，她生得很像她的生母，言外之意就是——来京城找人无需什么信物，对脸就成。
可她上辈子对了一辈子，也没对出个生母来，她早就下意识认为，生母应该是死了，或者根本不在京城。
否则不可能毫无踪迹，没想到高妃居然认识？回想起来，她上辈子确实不曾和高妃照过面，先帝驾崩后，高妃就离京守陵了。
“郡主，到了。”
把人带到目的地的蔺兰，提醒了这么一声后，就打开殿门，示意明悠进去。
“多谢。”
道了谢的明悠，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才跨进殿去。
蔺兰在她进去后，亲自关上了门，并守在门外，没让任何人靠近。
虽是晌午，但因降温，天光极阴，殿里点了不少盏灯，以维持亮堂。
明悠走到里头时，看到了靠在软塌上的高妃，慵懒温宁，好似一幅水墨画，柔柔展着。
“来了。”高妃有些唏嘘。
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原是不想在怀孕期间，和这孩子过分亲近的。
可这孩子虽有郡主身份加持，却依然不被看重，什么刺客都挑她欺负。
今儿留孩子住下，虽是一时兴起，其实也是她渴盼了很久的，正好有李明珠随宿，想来不会出什么意外，也能把一些事挑开、说明。
“娘娘万福。”婉婉拜来的明悠，并不知道高妃心中所想，但在起身时，忍不住带了些渴盼的，看向高妃，“娘娘的故人，可是我母亲？”
高妃怔了怔，才缓缓点头，“是。”
这么认为挺好的，她本也是这么个意思。
可心里还是难免生出怅然感，亲生的、却不能认。
“还真是啊！那、我母亲呢？”明悠试探问道。
高妃垂下眼睫，“本宫也不清楚，我也是在查你身世时，才知道她不在南州了。”
难掩失望的明悠，内心其实挺平静的，上辈子刚来京城那会，她倒是渴盼过，后来也就淡了。
死了也好，并没有来过京城也好，本也跟她毫无关系。
不过高妃居然真认得生母，也许可以发展成帮她抵御谢安的底牌？
昨儿的谈话，让明悠有些不安，谢安虽然不会要她命，但显然还不想让她好过。
于是明悠怯怯问道，“能问问您和母亲，是怎么认识的吗？”
“没什么不能问的，我们高家以前一直在南州行医，后来哥哥救驾有功，得了进御医院的差事，才举家搬迁进京，你知道吧？”高妃温言叙道。
明悠点头，“有听说过，那您就是在南州时，认识我母亲的？”
“嗯，哥哥需要的不少药材比较名贵，经常由你爹的镖局押运，一二来去就认识了。”
这解释很合理，但明悠没听方爹说过这事，不过这倒也不奇怪，在没有手机等便捷联系方式的时代，举家远迁，通常意味着和旧友再也见不上面。
如果是官宦世家还好，有打听的渠道，寻常人家很难再联系上，所以明悠也没问后来怎么没联络。
高妃见她没追问，也暗松了口气，“原是想等找到你母亲后，再跟你说这事，但东厂那边一直没消息，抱歉。”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明悠释然中，带着感伤，“我爹虽然叫我进京找母亲，却没任何线索，难找是必然的，也许、她已经不在了。”
一个漂亮女人消失无踪，想也知道可能遇到了很不好的事。
“……”高妃没有反驳，“过来，到姨跟前来。”
明悠迟疑了片刻，才小心靠近，生怕磕碰到高妃的肚子。
高妃知道她担心什么，虽觉酸涩，却也没强求的，主动伸手触上孩子的脸。
第一次见面时，她就想这么做了，这是她的孩子，受苦受难，差点就来不到她跟前的孩子。
“对不住，没早点帮你。”高妃眼眶微红，“而且我本以为，让陛下认你为义女，就能让你无忧无虑，也全了我和你母亲闺中之谊，没想到反而害了你。”
“没有！”明悠立即反驳，“如果没有这册封，我只会更苦，我现在挺好的。大约是有得有失吧，既然得了尊贵身份，衣食无忧，那么受点惊险，也是应该的啊。”
“你倒是想得开。”高妃微微莞尔，心却依然是酸苦的，“知道为何留你住在宫里么？”
“明着给我撑腰？”明悠试探问道，还仔细观察着高妃的神色，她想知道高妃对她，到底有几分真情。
“不错。”高妃点头，“你很聪明。”
明悠望着她温柔的眉眼，“那您再帮帮我，我想借着，给您和腹中胎儿祈福之名，去龙虎观住一阵子，可以吗？”
“不是去上香，而是住下来？”高妃目含深意，“为了避开太子么？”
明悠微微惊讶，心里再次感叹，宫里这些个能上到妃位的人，果然都精得很，于是顺势说出真正想说的话——
“不错，龙虎观有张天师在，太子不敢妄来。但在京城里的话，殿下已经找我谢家兄长传过一次话，要私下见我，兄长婉拒了。可他似乎还想把我弄去灵云观，我实在没办法。”
高妃面沉如水，没想到太子已如此放肆！
可她也知道，明悠虽然已经是郡主，但选择并不多。
太子毕竟是日后的帝王，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死，只能先避着。
“那日后呢？我听说你喜欢萧世子，但我认为，他可能护不住你，可惜李暄的腿……”
“不是，李二公子不是和长公主有婚约么？”明悠很吃惊的望着高妃。
哪怕是闺中密友，也没到把亲闺女的未婚夫，让给密友之女的程度吧？
“还没定的，没什么妨碍，她还小，倒是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请陛下赐婚。”
高妃思来想去，也觉得唯有李暄的家世，能护得住眼前这孩子。
太子登基后，再怎么混账，也不能抢自己老师的儿媳，那成什么样了？
可李暄的腿……
“你实话告诉我，李暄的腿真能恢复？”
明悠：“……”
怎么这些妈妈辈，都想撮合她和李暄？
她和那只小狐狸男，明明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