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面,真是古怪极了!管家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只能飞速来禀,府前人来人往的,已经围了不少看客。
而这个消息,也让明悠和高芸儿都怔住了,后者旋即起身,“我去瞧瞧,会处理好的,郡主别担心。”
明悠皱着眉,不知道忠勇伯府又想搞什么?被削至三等伯,这位后晋的伯夫人应该很恼火,怎还会自降身段,跪在高府门外?
这时候的谢安和李晔也得了消息,同样皱了眉。
“我去瞧瞧。”谢安说道。
李晔颔首,谢临安也是郡主的义兄,有资格代表她处理一些事。
不像他,什么资格都没有,来这里,也只能是寻谢临安。
忠勇伯府看来是不甘心,又或者是受皇后示下?
如果是前者,那就还是要搞幺蛾子,如果是后者,倒是暂时无妨。
不久后,李晔就从自己的小厮嘴里得知,忠勇伯夫人是来认错、道歉的。
「看来是元德皇后的意思。」李晔心有所悟,大明初期,勋贵其实瞧不上酸腐清流,清流也看不上勋贵的傲慢。
但后来,勋贵掌控的军方被安插进东厂派下来的监军,军需等后援也逐渐被捏在文臣手里。
加上掌权勋贵基本戍边,与皇帝见得少,很容易生出隔阂,导致文臣越发掌权,勋贵逐渐被动。
到了当今这一代,因为边军战损太严重,皇帝对勋贵宽容了不少,勋贵的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些,忠勇侯府却搞了这么一出,直接被文臣们揪到了小辫子!
「今日朝堂上的弹劾折子太多,看似了了,但御史台接下来绝对会以此事,开始弹劾各大勋贵,元德皇后料到了这一点。」李晔深思至此,也就松了口气。
而他所能想到的,明悠这会也理清楚了,却有些恍惚,「没想到情急之下的反击,还能引起这么大动静,要不是有皇后在背后当军师……」
明悠琢磨着,忠勇侯府说不定就凉了!御史台的言官可不是吃素的,借着这波风向,肯定能把京城里的勋贵全都拾掇一遍。
届时,忠勇侯府就成了两方都人人喊打的对象,哪怕有兵权在手,短时间内凉不了,却也不可能长久,迟早完蛋!
可忠勇伯府身段放得这么低,言官们就算还会咬,也会注意尺度,否则只会让勋贵门同仇敌忾。
不过,让明悠有些意外的是——
忠勇伯夫人坚持进来见她,随她而来的,竟还有龚尚仪?
“拜见郡主,臣奉皇后娘娘之命,带忠勇伯夫人来向您磕头请罪,您不必回应,只需看着,这是您应得。”龚尚仪如是说道。
明悠就冲她感激望去,龚尚仪见她小脸惨白,明艳艳的容貌似枯白花瓣,凋零了颜色,却更有种叫人怜惜的美,心下一叹,“郡主受苦了。”
明悠的眼眶里,顿时蓄满了眼泪,因为说这句话的人,是她的龚嬷嬷啊,她有些忍不住了,她真的很疼。
龚尚仪看懂了,下意识上前摸了摸郡主的头,摸完她就愣住了,这可是逾越之举!
明悠的眼泪真就憋不住了,流了满脸……
龚尚仪僵住的手,缓缓动了动,到底是没挪开,“伯夫人,开始吧。”
沦为伯夫人的某妇,自然不甘!可龚尚仪确实是奉命来的,伯夫人现在也没资格反抗,只能压住怒火,认真道——
“郡主在上,是罪妇管教不严,又心生不甘,故意没管住被二哥儿蒙蔽清秀,才会闹出这样的祸事来!一切都是罪妇的过错。”
说完就瓷实磕了三个响头的忠勇伯夫人,眼眶都红了!不知道的只当她是愧疚得快哭了,明悠却知道,她是气的。
反正无需回应,明悠懒得再看她。
龚尚仪便说道:“起来吧,臣会回宫禀报皇后娘娘,您先回府。”
忠勇伯夫人没再说什么,已经起身退出房门,却在快转身前,朝明悠看了过去,本是想给予一个警告的眼神!
奈何龚尚仪还在看着她,她根本不敢妄动!只好不甘的保持住礼仪,慢慢退辞。
龚尚仪在她走远之后,才看向床榻,就和眼巴巴看着她的明悠,四目相对了。
半晌后……
本不该多言的龚尚仪,还是说道:“郡主放心,没事了。”
明悠便笑了,似芙蓉出水,抖去了水花,雾蒙蒙的俏立在那儿。
龚尚仪原本并不是一个看重颜色的人,相反,她还有些看不上那些颜色好的宫妃。
因为这类宫妃都有个特点——自以为是,常常害人害己。
可眼前这个不知怎地,从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合眼缘,后来发现她的性子也不错,虽软却韧,还是个聪明的,就是命里的磨难多了些,这才多久,就历了两次大险。
「哎。」面无表情的龚尚仪心里暗叹,手里却拿出一只很小的瓷瓶,“这是臣通些关系得来的玉肌膏,添了些秘药,比恩赏下来的要好些,你拿着。”
明悠秒懂,尚食局里一些珍贵的养颜之物,通常只供皇后所用,哪怕是皇帝都未必晓得,但龚尚仪人缘不错,这才能扣得这点儿好东西,不过肯定付出了极大代价。
明悠顿时更热切的看向龚尚仪,“我……”
“别说话,好好养着吧,臣回宫交差了。”龚尚仪福身便退。
但在要帮明悠关上门前,她还是多看了一眼,果见明悠还在泪眼汪汪的看着她,不由叹息。
若不是确定自己没生过孩子,她该怀疑,这是不是自己失散多年的闺女了,那孺慕之情、她只在长公主对高妃的眼里见过。
待到回宫交差时,面对皇后的问询,龚尚仪已恢复如初,多一个字都没说,仍是一板一眼的守礼模样。
“办得不错,去吧。”皇后疲倦摆手,只觉得累意滔天。
有个猪队友,也真是难为皇后了,不、也不能说忠勇伯夫人是猪,她只是想得不够深,以为只要拿捏住女子闺誉这点来整活,明悠绝对跑不了!
说来说去,皇后只觉得,当初就该让刘喜不顾一切的继续刺杀!哪还有后面这些事?罢了。
皇后不是纠结于过去的人,龚尚仪一走,她就问道:“给忠勇伯去的密信,发出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