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瑶沉默，陷入了回忆。
程毅的猜测不是空穴来风，毕竟今天在老宅里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就凭空找到了霍司珩。
而关于第一次发现霍司珩的病症，还是在他们刚刚恋爱不久的时候。
有一次他们出去约会，去了游乐场。
当时还有很多同学在，大家起哄要去鬼屋。
舒瑶对此也跃跃欲试，并没有发现旁边的霍司珩脸色有些发白。
在进入鬼屋之后，大家都被吓得尖叫连连，四处躲藏，没一会儿就走散了。
舒瑶也是被吓得六神无主，一直紧紧抓着身边的霍司珩。
直到她发现霍司珩的身体也在颤抖，才发觉不对劲。
硬着头皮赶走了扮演鬼的工作人员，舒瑶终于得空拉着霍司珩进入了一间无人的房间。
本以为看不到那些东西，霍司珩就会好，却没有想到，他进入了黑暗的房间之后情况变得更加严重。
一开始的时候只是急促的呼吸，身体颤抖，到了后来竟整个人都开始变得焦躁，甚至还试图用头去撞墙。
直到舒瑶终于摸索到了墙壁上的开关，点亮了灯，霍司珩才终于缓解了一些。
但是他依旧很害怕，一直瑟缩在角落里，垂着头不肯跟舒瑶交流。
舒瑶握着霍司珩的手，不停的安慰鼓励，霍司珩才终于冷静了下来。
那天霍司珩破天荒的和舒瑶说了很多。
他讲起自己儿时淘气，不听话，父母就把他关在自己的房间里。
但是霍司珩仍不服气，被放出来之后，依旧我行我素。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霍司珩三岁左右的时候，父母出了一次差，走了足足半年。
再回来的时候对他的态度就全然不似从前，在霍司珩儿时模糊的记忆里，父母一直都是十分宠爱他的。
但是那次出差回来之后，他们二人就好像性情大变了一般。
对霍司珩再也没有耐心，不再宠爱，要么冷漠的不沟通，要么说十句话，有九句都是指责。
而霍司珩仅仅是想得到父母的爱而已，所以他不停的惹祸，想要引起父母的重视。
但是他这样的行为却导致父母对他越来越不满，从一开始的时候，只是把他关在房间里，到后来把他丢进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而后，他们终于在这样的过程中找到了对抗霍司珩最好的法子。
就是将他关进一个暗无天日，并且听不到任何声音的地方。
因为他们发现只有这样，才能让霍司珩发自内心的恐惧，才会乖乖听他们的话，任由他们摆弄。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霍司珩十岁，霍司珩的爷爷过世，霍奶奶搬来了儿子家居住，才终于发现了他们二人的行为。
一怒之下，霍奶奶带着霍司珩独自在外居住，霍司珩才终于摆脱了那样的生活，和父母的感情也降到了冰点。
但是离开了会令人发疯的环境，又不代表人的记忆也会就此消散。
从小到大，霍司珩都十分惧怕黑暗封闭的地方，但是他从小就是个爱面子的小孩，绝不肯让别人看出自己的脆弱，一直强装镇定，所以才导致舒瑶并没有及时发现他的不对劲。
那一次，霍司珩向舒瑶说出了自己的遭遇之后，控制不住的痛哭了一场。
舒瑶莫名的觉得自己和霍司珩的经历出奇的相似，格外理解他的感受，十分心疼。
她告诉霍司珩，自己一定会保护他，不会让他再受到从前那样的伤害。
再后来有一次霍司珩被误关进羽毛球馆的时候，舒瑶亲自去把他救了出来。
也是从那时候起，霍司珩对舒瑶的依赖到达了顶峰。
只是不知道为何后来会变。
回忆结束，舒瑶才轻轻的应了一声。
“我大约知道一些，不过他可能并不愿意让别人都知道吧。”
程毅理解的点了点头，“总裁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在外人面前丢了体面的。”
他透过后视镜和舒瑶对视了一眼。
“少夫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程毅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
“可能您确实因为从前发生的一些事对总裁不再喜欢了，但是我看的出来，其实总裁的心里一直放不下您。虽然感情这个东西可能很难回到最初，但是在您二人婚姻续存期间，您可否照顾一下总裁。”
说完，程毅也觉得有些尴尬，让一个前女友，现如今的合约妻子来做这些事的确是有些要求过高。
连忙补充了一句，“如果您不愿意也没关系的，我只是真的很担心总裁，更难想象如果有一天总裁再发生一次今天的事，他还能不能熬得过去。”
他是霍家的独苗，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他可以起手翻云覆雨，但也同样的，因为他身上发生的某件事，会导致一连串的蝴蝶效应。
舒瑶不知道该怎么和程毅解释，或许一切都只是他的脑补，今天只是凑巧霍司珩太累睡得很熟。
但想着霍奶奶对自己的帮助，舒瑶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我会尽力的。”
听到舒瑶这么说，程毅终于松了一口气，立刻眉开眼笑。
“少夫人您真是个好人。”
舒瑶有些苦涩的扯了扯唇角，好人吗？
那为什么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似乎都不应该是一个好人所应该经受的呢？
车子终于开到了目的地，霍司珩在此刻睁开了眼睛，长日以来积攒的困倦已经到达了顶峰，他的眼皮被挤出了三道褶，有些茫然的看着窗外。
“到家了吗？”
“到家了，可以回去休息了。”舒瑶轻声说道。
舒瑶打开了车门，下车，刚转过头想让霍司珩也下来，就被他握住了手。
睡眼朦胧的霍司珩似乎没有感觉到奇怪，站在舒瑶身旁揉了揉眼睛。
舒瑶身体一僵，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霍司珩。
今天霍司珩并没有像往日一般穿着西装，随意的套了一身休闲装就出来了，头发也没有特意做造型，发丝凌乱的垂在额前，竟莫名的让舒瑶看出了些许几年前那个少年的影子。
霍奶奶等着二人，等到了半夜，终于看到外面的车光，走了出来。
刚推开门，就看到二人双手交握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