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次见到皇帝的明悠，差点愣住！
大概是先入为主吧，她一直以为当今是个老态龙钟的爷爷，结果——
这就是个四五十的老大叔而已，既不发福，也没驼背，上位者气场十足。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福。”
李晔三人率先拜见，把猝不及防的明悠及时拉回神。
但不等明悠行礼，皇帝已朝她看了过来。
那一刹那，明悠有种被雄狮盯中的紧绷感！
“高敏？”来自皇帝的问询，没有温和，只有威严。
明悠愈发紧绷，赶紧拜见道，“回禀陛下，正是高敏，高敏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金安。”
皇帝并未说话，但一旁的刘喜，能敏锐的从官家眼底，捕捉到一缕微妙的惊艳之意。
刘喜心头震然，他都不记得陛下有多久没流露过这样的神态了，大概是在萧贵妃之后？
而且，陛下似乎怔了好一会，这令刘喜愈发震惊！难道……
“免礼。”皇帝的语气稍有缓和，“朕来看看李暄，如何了？”
刘太医和高院使闻言，立即出列，一人一句的将李暄的伤说明。
在听到“柳枝接骨法”时，皇帝的气场明显一滞，“可行？”
刘太医原本的兴奋劲，全化作了紧张和忐忑，“回陛下的话，应该可行，老臣有五成的把握，可以一试。”
“不这么治，最好的情况也只能是保住虚有其表的腿，根本无法走路？”皇帝又问。
“是。”刘太医依然垂头回应，但脚已经在哆嗦了。
好在听闻陛下驾临的李阁老和李少师，已成双而来，刘太医才觉得压力没那么大。
“陛下怎么来了？”李阁老率先开口，“您、老臣拜见陛下，陛下、”
“先生快别多礼，朕只是来看望另孙。高卿、刘卿，既然你二人觉得可行，即刻去做，朕等着，朕这未来女婿的腿若有差池，唯你们是问！”皇帝一令之下，高院使和刘太医都跪了！
两人忽然意识到，这要是不成，可能会累及家人，一并被问罪！尤其是刘太医，他都后悔了，在宫里当差果然不能冲动！
不过两人也知道，就算他们之前没答应，退缩之态传到陛下耳里，他们也得被问罪，总之只能全力以赴了！
“陛下，此法是高敏提的，若是不成，高敏也有罪，不能全怪刘太医和高院使，还请陛下一并责罚。”明悠清泠中，带着一丝丝怯弱的嗓音，倔强的提了出来。
皇帝又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说，只挥手让高院使和刘太医先去救人。
倒是从“未来女婿”四字中回过神来的李阁老出于善意，已经说道：“陛下别难为人了，不管如何，都是二哥儿的命。”
“先生休得胡言，朕是天子，朕的话就是天命，朕说你家二小子没事，就没事。”霸道的帝王宣言，昭示着这位雄主哪怕不再年富力强，依然强势不可挡。
要说不说，赵见深装起来的时候，确实遗传到了一点皮毛，可惜虚有其表。
明悠暗暗叹息，面上依然行着礼，毕竟皇帝还没让赦免她“无罪”。
“高敏也起来吧，你能有这份见识，也敢提出来，倒也无愧于朝上众卿家夸你之言，朕不是昏庸之辈，岂会迁罪于你？”
皇帝这话，直接把明悠吓跪了，“高敏不敢，是高敏的错，竟质疑陛下圣明。”
“好了，刚说你有胆识，你就吓成这样，朕还能吃了你不成？起来。”皇帝说着，还伸手要扶人起来。
哪怕只是虚扶，明悠又哪敢劳驾他？赶紧自己起身，还连连道谢，“多谢陛下，是明悠不识好歹。”
皇帝见她如此怯弱，也不再搭理，和李阁老去了大厅，李少师父子自然要作陪，明悠想了想，没有跟上。
刘喜却落在后头，并在走近明悠时，客气拜道，“奴才刘喜，见过郡主，上回是奴才无礼，还望郡主别见怪。”
明悠：“？”
她有胆子见怪吗？
刘喜见她茫然，倒也没提醒，只管跟上去伺候管家。
……
绿绮阁，从知道李暄出事，到明悠上门，已经过去一两个时辰。
谢安琢磨着是时候去登门问候了，董允川却来报说，查到了张勇的出身。
“少主，这个张勇祖上原是贱籍，到了他这儿，才得了良籍，原因在于他父亲曾在进诏狱收尸时，悄悄给当时已被幽禁的三宝太监递过吃的。
后来三宝太监虽还是被冤死在狱中，但案件平反后，三宝太监的干儿子多宝，很快就帮张勇一家改了籍，张勇还因此得了在顺天府衙当差的职。”
张勇的老爹是仵作，祖上也是仵作，一门贱籍，邻居都嫌晦气。
多宝虽然没帮太多忙，但就改籍这一点，足以让张家翻天覆地了。
张勇的老爹就是激动死的，大概也是因为这茬，多宝没敢再帮忙，怕“帮倒忙”。
“难怪了……”
谢安觉得一切的猜疑，都在查明张勇的出身后，尘埃落定了。
“平民”不是方明悠，而是张勇，那卷海图，想必是张勇照着三宝太监的手札，依葫芦画瓢，画出来的。
在谢安看来，既然能送吃的，那么暗中获得三宝太监的手札，也在情理之中，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画漏，画错。
不是很放心的谢安，在前往李家的路上，联系了“平民”，『你那海图确定没画错？我们小大人送上去后，多宝大人看不太懂。』
『不敢保证啊，但我朋友说他已经尽力了，听到的就是这么多，总之你们多宝大人要是真要按照这航线去走，还是得小心，要当做探路来走。』明悠立即回复道。
她这会刚回到李明珠身边，腿还有点软，见哭累了的小姑娘还在睡，也就明目张胆的和“水手”聊起来。
『好吧，我提醒小大人，你今晚有空否，请你喝酒，我得了赏。』谢安又道。
『啊，衙门有事，去不了，过阵子吧。』明悠对李家不熟，翻墙怕被抓。
谢安只好作罢，等到了李家，他敏锐察觉到，府上的气氛不太对！正想着也许该告辞，过两天再来，李晔却来接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