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师父好像说过,师门曾出过一个傻子门主。
求雨之能,对于神隐门门主来说,不难。
不过事儿是能干的,身体能不能消耗得起就不一定了,乞求天意,总得有足够强大的修行或是功德,若是没有,便是将自个儿耗成人干,也难降下半滴来。
那一任门主能耐不算太高,但却有一悲天悯人之心,恰好碰到大旱时期,瞧见百姓苦苦挣扎的景象,大受震动,于是不惜一切去求雨,而且求的还是一场覆盖范围极广、持续时间长一场大雨!
最终雨是求来了,但他自个儿的本事却压根不够奉献的。
所以他死了。
连带着后续历代门主,几乎都活不长。
神隐门本来就受天所限,而那一场祭祀求雨之后,神隐门就更坎坷了。
师父说,如此行为乃是大善,但不建议她学。
师父还说,那门主平时不怎么修行,喜欢弹琴吟诗游历天下,日常不积小德,却突然给上天提一个大要求,那雨能落下来都算是稀奇,没当场降雷劈死他就不错了。
所以若她没有足够的功德,千万不能干出这种奉献师门后代的事儿。
不过这事儿……萧云灼从前只当故事听的,却没想到,还能从别人嘴里说出来。
萧云灼更想看看那把琴了。
曾将民苦传入九霄啊……
萧云灼眼神都亮了几分。
二人边聊边走,也有许多人陆陆续续从湖边游廊而过,只是经过她与孟咏思,时不时便有人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充满了探究和好奇。
萧云灼坦坦荡荡,遇上直白的目光,便也直视而去,无比从容。
游廊上也有位置,只是偏远一些,最多能听到些许琴音,二人则一路往升波楼那边去,最终落在有些靠前之处。
“与咏思坐在一起的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萧家姑娘,‘萧判官’了吧?”身后,有人小声嘀咕着。
“嘘——小点声。我这两日才听说,她脾气可坏了,你这么说她,小心被她记恨
“又有什么稀罕事儿?”
“萧家那边传出来的……说是她呀,贪财,得了不少来路不正的东西,亲娘都管不得……萧夫人咱们也见过吧,性子极好,被气病休养去了……”
“这位置都是提前订的,她怎么能来这里?”
“咏思也不知道是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人表面和善,实则蔫坏着呢,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瞧见姜妧了……”
“姜妧?她怎么了?”
“萧夫人最疼姜妧,虽只是表姑娘,可这些年她吃的用的都不差吧?可你猜怎么着?”
“快说啊……”
“我刚才见她穿得单薄,衣裳首饰寒酸了许多!我顺口问了一句,她缩头不敢言语!萧家主母不在,以后姜妧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她连亲表妹都不放过,旁人,肯定更不放在眼里了,果真是底下爬上来的,不仅没见识,还没心胸……”
“……”
孟咏思不会武,只能隐约听到别人在说话,但说的是什么内容完全不知,可萧云灼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丫鬟们都站在外侧听命,并不能靠近,要不然即便是松翠,也能听到这嚼舌根的声音。
萧云灼回头看了过去。
余光也能瞧见姜妧,她刚刚来,坐在往后五六排的位置。
姜妧竟还换了一身衣裳,出门时那珠光宝气的穿戴竟全不见了,如今朴素至极,眼眶还是红的,坐定之后,旁边便有人立马好奇又关心地冲她看去,她强行扯着嘴角,一副委屈又忍耐的样子。
“萧姑娘,怎么了?”孟咏思有些不解地看她。
那不解的目光里头,还存着仰望。
孟咏思此时眼里除了升波楼,便只有眼前的人了!
萧姑娘人美心也善,如今还坐在她旁边,今日她特地用了萧姑娘送的梅花膏,她们的香味儿都是一样的……自打遇到了萧姑娘,她便觉得自己运气都好了许多,她还是头一次拥有这么神秘的朋友。
萧云灼看着说她坏话的两个人。
对方也静了片刻,立即心虚地将眼神看向了别处。
她们可不怕萧云灼,只是听闻这人行事疯狂,就怕恼怒之下会干出什么惊人的事儿,她们还是要脸的。
“你是因为未嫁先得子,所以怨气才会这么重吗?”萧云灼看着说得最凶的那个姑娘,毫不避讳地开口问道。
那姑娘愣了一下,随后立即恼怒道:“你说谁呢!?”
“你啊,刚刚你不是还说我脾气差么?我琢磨着,也不好让你白说一顿,免得让人觉得你冤枉我萧云灼认真地回答她。
孟咏思惊了,连忙看了过去,像是被刺猬扎了一样:“齐玉儿,你说萧姑娘坏话了?”
齐玉儿脸上微红,有点不自在。
她只是偷偷地说,可现在被指出来,那感觉便不同了。
可现在附近几人都在看她,她也不好认了怂……
“我只是说几句实话罢了……你看姜妧,都被她折磨成什么样了,也只有你傻,被她诓骗,还带她来这种地方……”
“还有啊,你听她刚才说的是人话吗?我们都是女儿家,她竟然说我、说我……未嫁先得子……我……我便是撕烂她的嘴,都是她活该!”齐玉儿咬牙怒道。
孟咏思面色惊了惊。
然后复杂地眼神看向了齐玉儿。
“萧姑娘说的肯定都是对的孟咏思十分相信萧云灼,“齐玉儿,看在咱俩关系不错的份上,我看你……你回家后,还是让你娘查查吧,是不是你那个未婚夫有孩子了……”
“孟咏思你疯了吗!?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侮辱我!”齐玉儿惊了,“我早听说你被这个萧判官迷了心智,本来还以为是她们夸大了,可现在一看,你简直就是中了邪!”
她和未婚夫,那可是青梅竹马啊!
两家关系一直很好,对方家世比不得她家,可人品贵重,从小就爱围着她转,萧云灼偏偏拿这事儿来恶心她,这心思着实是歹毒!
“不是啊!你信我,萧姑娘肯定没冤枉人!”孟咏思一本正经地,“还有,咱们与姜妧又不熟,你凭什么为她说话啊?萧姑娘是我的恩人、好朋友,你要是不想和我翻脸,以后绝对不可以欺负萧姑娘,要不然以后咱们就绝交吧!”
“……”萧云灼默默转过了头。
她们这架吵得……颇为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