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源低头轻声：“是。内情实在不堪，不敢细说，怕玷辱母亲耳。”
沈琼芝拿起茶盏，喝了一大口茶。
那沈静蓉在她心中最后的形象还是那个文文静静的闺阁女子，如今竟然沦落到要用自己的身体给家人谋出路，还是以这种自甘下贱的方式。
倘若源儿没有那么警觉上了她的当，定然不会一睡了之。
清白之身又是曾经的表妹，源儿不是那种含混着不认账的。
即便不做正妻，只做妾侍，也有由头住在这边府里赖着不走，毕竟名义上还没分家，源儿还是经常住在这府里的大少爷。
有这么一个暗桩插在自己身边，多少事端惹不起来？
沈琼芝后背发凉。
孙源看她神情，心想还好没说药的事，不然母亲这会儿只怕连茶都喝不下了。
他把裴叔父说的那几句话拿出来安慰沈琼芝：“母亲不要担忧，姻缘皆是前世天定。殿下再费尽心思，也不过是徒劳，注定是有缘无分。”
这话说得沈琼芝脸色越发难看了。
可她只能勉强笑：“你说得有道理。”
过了一会儿后，沈琼芝迟疑着问：“眼下外头......是不是闹得厉害？”
连沈云桦一家都被牵扯进来，还有多少人也被拉下了水？
孙源明知母亲问的是什么，却装糊涂：“如今外无战事，内无灾祸，正是海晏河清的好时候，怎么会有人闹呢？”
沈琼芝不好继续问了。
孙源道：“母亲，有些事担心也没用，反而还让至亲担心，何必在意呢？倒不如开开心心，过到哪是哪。”
沈琼芝点点头。
孙源按照沈静蓉的交代，从他们家宅子里搜出了那药给东厂送去。
见东厂那边说药是真的，便放了沈静蓉。这几天她果然如他说的那样没有被为难，临走时羞惭不已，哭着给孙源磕了几个头才转身离去。
就在孙源思索要不要直截了当去王府问齐王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顾折风倒是主动找上门来了。
“前几天的礼物，孙将军可还满意？”他问。
孙源冷笑道：“你是说人，还是说药？”
顾折风一听这话，不但没有半分心虚气短，反而还生起气来：“孙将军连这个都知道，看来是和那九千岁十分亲近了。你这可算得上是认贼作父？”
孙源一愣：“不是，且先不说是不是认贼作父，你是以何等理由来质问我的？这药的事难道不是你们在主动算计我们？”
难怪外头人说这个姓顾的脑子不太正常，看来不仅仅是喜欢杀人这一点。
顾折风大怒：“好一个‘你们’和‘我们’！原先在王府的时候你尚且知道帮着王爷，现在不帮也就罢了，怎么还站到异族人那边去了？他九千岁是什么来历背景，别人不知道，你难道不知道吗？将来撕破脸打起来，难不成你要帮着夏人打咱们自己人？”
这几句话如一记猛锤，打在了孙源的心上。
刻意模糊回避的那些问题，猝不及防再一次直逼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