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消息，源儿半个月后就要回来了。”孙鸿渐忽地道。
沈琼芝心里一紧，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沉默。
孙鸿渐笑：“你知不知道，外头好些人都眼红你，说你有天大的福气。”
沈琼芝抬眼看了他一眼：“天大的福气？”
孙鸿渐道：“是，说你嫁到这样人家，被夫君宠着诰命加身，生下孩儿站稳了脚，就连过继来的儿子也如此出息孝顺，给你挣来这般荣光体面。妇人像你这样，一辈子算是不枉了。”
沈琼芝半晌才道：“到底是外人，说这样轻巧话。”
孙鸿渐道：“话是说得轻巧了些，但大道理不差。这事落别人身上哪个不是红光满面，偏偏你还清减了不少。不过是和源儿有些置气，其他样样可谓是心满意足，何必钻起牛角尖给自己找不痛快。难不成要这天下的事都随你心意才好？未免也有些贪心不足了。”
沈琼芝冷笑：“到底只是个叔父，就算是父亲，也不是十月怀胎生下孩子来的，说起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一套一套的！我是贪心不足吗？我是心疼孩子，在那九死一生的地方好不容易捡回条命来，什么劳什子荣光体面，我要它们做什么？一品夫人的诰命还不够我显摆的？”
孙鸿渐笑：“瞧，可是急糊涂了，话都说错。源儿又不是你亲生的，你也不曾十月怀胎生下这个孽障，怎么只单拿这一点说我。”
沈琼芝恼了：“他虽不是我亲生，我待他哪里不如亲的了？原先在孙家的时候，你什么时候管过他死活，不都是我护着他！即便到这边府里来，也是好吃好喝养着，先生武师请着，丫鬟小厮捧着，心情不好我哄着，和他后父闹别扭我也是偏袒着，后头见他越发歪心了才稍微严厉些儿。孩子说我不好我认了，你凭什么说？”
孙鸿渐道：“别急，我只是说他不是你亲生的，何曾说你待他不好了？只可惜咱们当初过继他的时候晚了些，人太大了，要是从小就养着还好点。他本就是个多心的性子，如今你又有了亲生骨肉，只怕很难再回头了。”
沈琼芝被他说得红了眼：“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就因为我生了个孩子，疼他这么些年都白费了？原先还天天说想要我给他添个弟弟妹妹呢！”
孙鸿渐到：“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让源儿不闹别扭，真正把自己当你的儿子，只怕你不肯。”
沈琼芝一愣，顿时也顾不得和他争执了：“什么主意？”
孙鸿渐问：“我听裴大人说你如今自己也奶着哥儿，不是有奶娘么？”
沈琼芝有些尴尬，可事关源儿回心，也只能回答：“我只偶尔喂喂，大部分时候还是奶娘喂。”
孙鸿渐道：“这样就好办了。趁着你有奶水，等源儿回来叫他也吃一次，以后便是正经母子了，与瑛哥儿也是奶兄弟，不比同胞兄弟差。以后他再不听你话，你尽可以挺直了腰杆骂，别忘了当初谁奶的他。”
沈琼芝满脸通红，骂道：“我当你要说什么人话，还竖着个耳朵听！他都多大了，你是怕外头戳不碎咱们娘儿俩的脊梁骨！要不是身上没什么气力，我不打你几个巴掌都是好的！”
孙鸿渐笑：“又不是叫他凑到你身前来吃，让人挤在碗里端给他就是。这本就是个滋补的东西，外头还有人专门去奶房买，说到底不过是一味补药罢了。他是练武之人，吃点对身子也好，更要紧的是去他的心病，让他知道你不避嫌他，拿他当亲骨肉看。我是正经出主意，不是来调戏你。”
沈琼芝一愣，觉得好像是有几分道理，可更多的还是觉得别扭：“就没有别的主意？这个主意太邪门了，只怕源儿也不肯。”
孙鸿渐道：“源儿这个孩子本身就有些邪气，就是要邪门的法子才制得住他。到时候等他回来我就替你先探探他口风，他要是肯，你肯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