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只有虞不负自己知道,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不知道大人看到她这样,会是什么反应呢?
可裴玉朝也和她一样,与平时并无差别,看不出任何情绪。今日事情较少,亦无外客邀约,处理完事务后他便和夫人一道回后头去了。
这反而让虞不负一下子拿不准主意了,心中微微不安。
是没注意到,还是注意到了故作不知,甚至不高兴才这般?
回正房后摆饭,沈琼芝给裴玉朝夹菜,真心实意道:“虽说我一直知道你辛苦,可自打去了前头这么一段时日后,才知道你到底有多辛苦。”
难怪他玩山水花牙牌那么厉害,天天面对那么多大大小小又水深复杂的事,充满了不确定和意外,不但要解决还要兼顾全局与平衡,心筹的能力早就被练到了极致。像花牙牌这种规则固定又牌面有限的,对他来说越发不值一提了。
裴玉朝笑:“习惯了也还好,没有你想的那么辛苦。更何况如今有了你和孩子,做这些事不像以前那般乏味,越发有精力兴致。”
沈琼芝半开玩笑道:“是不是看瑛儿抓了玉玺,你心里头有了指望,就想着争一争?”
裴玉朝凝视着她的脸,淡淡一笑:“不完全是为了孩子,更是为了你。”
其实他对权势,并不如齐王那般热衷。
权势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种达到目的的手段和工具,够用就好。目标实现后,摄政还是登位,对他来说并无太大差别。
但沈琼芝的相言,让他有些心中不定起来。
那天问虞不负,本只是想看看她最近有没有什么灾恙需要避开注意,却不料得了那句国母之相。
看来,只杀那齐王是不够的了,还得争一争别的东西。
他不去争,他的孩子就很难成为承继大统之人,那她做的是谁家的国母?
沈琼芝并不知裴玉朝的心思,轻轻按住他的手:“不要太累着自己,你知道我性子,如今这般地位体面对我来说都是超出许多了。”
裴玉朝反覆住她的手:“放心,我有分寸。”
吃毕饭,下人撤下饭桌,沈琼芝忽然想到什么,对夫君道:“最近这段时日,我就先不往前头去了。”
裴玉朝问为什么。
沈琼芝道:“眼见着又到了要给九皇子府送东西的日子,他那边正新建一座斋僧庙,少不得打发人送些米油布匹和斋饭,并赏赐慰劳匠人。永州的布增产数倍,船队却暂时没回来,我打算张罗在当地新建仓库以及在港口筹造新船只。晴娘那边也要重新会一会,不然她还以为我撒手不管蹴鞠队的事心中懈怠,先前那么些银钱工夫岂不是白费了。”
裴玉朝道:“你只说我辛苦,一个字都不提自己。注意身子,实在忙不过来就让人分担。这些时习惯了有夫人隔着屏风陪伴,骤然空下来,多少有些不适应。”
沈琼芝笑:“甜言蜜语的功夫越发长进,只知道哄我。你一处理起事来什么都忘了,哪里顾得上我?”
裴玉朝笑:“这话可是冤枉你夫君了。下次回前头来,你不要太省事,时不时颠寒作热一番,若我分心顾不上或略应慢些儿,尽管走到屏风前来,当着他们几个的面巴掌招呼。”
沈琼芝笑得一歪:“使不得。你不怕外头人笑话你懦弱惧内,我还怕别人说我泼妇呢!好不容易在他们跟前装个斯文模样,可别一巴掌全打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