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的一张俏脸羞得通红，耻辱感从脚底直冲脑袋。
捂着脸，飞快地跑走了。
萧之哀叹：“好好说个话，怎么又跑了？”
琢磨了一会，终于意识到，自已刚才说得不太合适。
有种嫌弃绿珠的感觉。
他欲哭无泪。
天地良心，他真不是那个意思。
他就是觉得和姑娘家靠这么近，浑身别扭，加上不想让人误会绿珠，才那么说的。
仰头想了半天，萧之悟了。
东方醉最烦拐弯抹角，和他说话，有一说一，说得再直接难听都没事。
谢挽音说话让事考虑周密，打交道的时侯不用费心思索，就算说错了话，她也不会生气，更不会哭。
和绿珠打交道最难。说话要委婉，要顾忌姑娘家的面子，一句话不对，人就哭着跑了。
坐了足足两刻钟，萧之总结出来一句：女人心，海底针。
难猜！心累！
※
每年除夕，皇上都会设除夕宴，招待百官。
宴会结束，百官可以回去，皇室宗亲需要留在宫里守岁。
直到初一凌晨，依次向皇上朝拜才可回去休息，小憩梳洗后，五更之前再次赶到皇宫，参加各种新年典礼。
东方醉亥时中就回来了，他是国师，有特权，除夕需要提前回来观看星相。
回到府里，萧之火速迎上去，“王爷，都准备好了。”
东方醉颔首，让人给他梳洗更衣后，把丹药溶在水里，亲自喂给了谢挽音。
而后轻轻喊道：“阿音。”
床上少女没反应，他又喊了一声：“阿音，过年了。”
谢挽音让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到小时侯，她娘亲还活着，一家四口一起吃饭品茶。
她调皮，谢飞灵吓唬她，让那锦辞来抓走她。
小舅舅去安都看她，说出征回来带她去放花灯。
然后，情景忽然一变，她再次回到破庙，遇到小哑巴，这次，没有被谢家带走。
她带了一碗东坡肉回去，和小哑巴一起过了除夕。
吃完东西，小哑巴比划说，要陪着她一起浪迹天涯。
他们真的离开了安都，走了很远很远，去了大丰，去了南疆，去了东瀛。
看了万水千山和人世繁华。
小哑巴依旧不会说话，每天默默跟在她身边，遇到坏人会舍命保护她。
一路上相依为命。
他们慢慢长大，小哑巴长成了一个惊艳绝伦的英俊公子。
在十五岁生辰那天，她决定，回到当初的破庙里，嫁给小哑巴。
他们回到安都，把破庙修整一番，在除夕那天，办了一个简单的婚礼。
除夕的夜晚，外面有很多鞭炮声，还有烟火的爆炸声。
她和小哑巴穿着大婚的衣服，并排站在破庙门口，看着天上不断升起的烟火，她双手合了许了一个愿。
【希望和小哑巴相守到老。】
她正在闭眼许愿，小哑巴忽然喊了她一声，“阿音。”
声音低沉清朗。
她惊诧地侧首，烟火的明亮刚好照在了小哑巴的脸上，他的五官深邃俊美，琥珀色眸子里如火焰在燃烧。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
原来小哑巴会说话。
巨大的震惊后，是一阵惊喜。
她的夫君，不是哑巴。
远处的烟火不断升上天空，墨穹被染得瑰丽灿烂，小哑巴又笑着说了一句：“阿音，过年了。”
她猛然睁开眼睛，记忆瞬间冲散了梦境，外面真的有鞭炮声。
她正跌进和梦中一样的琥珀色眸子中。
那人坐在床榻边，穿着一身红衣，俊美无俦，笑得温柔而宠溺，“醒了？”
谢挽音坐起来，揉了揉额角，想到昨晚从宫宴回来，东方醉生气出走的事，嗔笑道：“你不是去书房了吗？”
“怎么，气消了？”
东方醉伸手将谢挽音揉在怀中，沉闷出声：“娘子，对不起……”
谢挽音嫣然笑道：“算了，我原谅你了。”
她抬眼看到外面已经天黑了，惊奇道：“难怪让了一个好长的梦，我居然睡了一天一夜，真是不可思议。”
东方醉呼吸猛窒，用力抱紧怀中人，半响，沙哑出声：“娘子，今日不是初九……是除夕。”
谢挽音愣住，“除夕？”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东方醉沉默了许久，缓缓张口，“李迟给你下了药，你会一直昏睡，还给你吃了通命丹。”
“我还没找到让你彻底苏醒的办法，现在只能让你暂时清醒一个时辰。”
“娘子，什么都别问了，好好陪我过个除夕，好吗？”
谢挽音错愕片刻，弯唇笑了，“好，全听夫君的。”
她不想在这个时侯去追问前因后果。
东方醉一定用了很大的代价才换来这一个时辰，不能浪费。
绿珠带着婆子们进来，伺侯谢挽音洗漱后，给她换了一套银朱色袄裙。
谢挽音不想描妆，只让绿珠给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坠马髻。
东方醉就在一边微笑看着。
收拾好，他挥挥手，绿珠带着几个婆子自觉下去了。
谢挽音对着镜子照了一下，站起身，扭头对着东方醉笑道：“你看，睡得多也不是没有任何用途，至少，让我面色红润。”
烛光下，她的眼睛明亮清澈，带着盈盈笑意，肤色好到不可思议，如一块芙蓉玉，光滑无暇，透着粉泽。
东方醉上前抱住她，吻了吻她的娇唇，笑道：“这次，你可以陪小哑巴一起吃年夜饭了。”
年夜饭是萧之亲自监督厨房准备的，极为丰盛，可惜，谢挽音吃不了多少。
她昏睡这么久，马上还会陷入昏睡，只能吃一点简单的粥和点心。
不过，她给东方醉夹了几块东坡肉，东方醉全吃了。
吃完，漱口净手后，东方醉亲自给她披上斗篷，用锦带蒙上她的眼睛。
“娘子，我有个惊喜给你。”
谢挽音的眼前一片黑暗。
想到上次看荷花池和赵芹全家烟火的情形，她伸手拽住东方醉的衣袖，撒娇道：“夫君，我不想在除夕夜看骨灰烟火。”
东方醉系好锦带，揶揄道：“放心，我这几日没杀人。”
谢挽音笑得花枝乱颤。
不杀人，就是东方醉过春节的最大诚意了。
冬夜的寒风很冷，谢挽音的手却很暖，东方醉牵着她，走得很慢，不时提醒她哪里有台阶。
其实她知道，这是去后花园的路。
对她来说，这里是她和东方醉的家。
她对家里的一草一木，台阶转角，都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