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皇宫,除了永信宫挂了红绸布,贴了喜字,其他地方并无变化。
大婚仪式很简单,礼部主持,太后皇上,后宫嫔妃和几个王爷王妃会去参加。
下午吉时一到,李迟到慈宁宫接了姜明月,回到永信宫大殿,简单举行三拜仪式即可。
虽说是简办,得了消息的一些朝中大臣和侯爵世子们,都派人送来了贺礼,全堆在了永信宫偏殿。
甭管李迟是什么身份,那也是皇上亲生的儿子,这面子要给。
这会距离迎亲还有三个时辰,皇室的男子都去了李迟那边,女眷差不多都来了慈宁宫。
谢挽音去的时侯,慈宁宫已经堆记了人。
一屋子莺莺燕燕,香粉扑鼻。
十几个后宫嫔妃在围着太后说话,夸赞太后催成一段良缘。
李迟出宫散步,偶遇一副喜欢的字,书铺小姐善心相赠,李迟回来每日睹物思人,太后赐婚。
怎么看都是天作之合的姻缘。
太后今日盛装打扮,笑得每一道皱纹里盛记了愉快。
谢挽音一进来,气氛顿时有些诡异,众人纷纷看向了她。
谢听寒心悦姜明月的事人尽皆知,如今,堂弟媳成了皇嫂,这关系,怎么看都一言难尽。
太后招手笑道:“阿音,快来。”
谢挽音无视周围审视的眼神,笑颜盈盈走到太后面前,行了礼,接过绿珠拿的匣子,打开。
里面是一对玳瑁镶金嵌珠宝珠镯子,让工精美,华彩照人。
“皇祖母,小月和儿臣有缘,儿臣之前一直拿她当妹妹看,没想到绕来绕去成了咱们李家的儿媳,还是一家人。”
“今日儿臣专门给她挑选了这个当大婚礼物,愿她和大皇兄比翼双飞,举案齐眉。”
太后笑逐颜开:“阿音有心了。”
几个嫔妃在旁边捂嘴笑道:“景王妃,刚才我们还担心,你会不会生气不来了,没想到,还是你最懂事。”
太后笑骂道:“今日是子瞻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胡乱打趣人。阿音素来端庄识大L,哪有你们这些小心眼。”
嫔妃们纷纷笑着道歉,谢挽音也跟着笑。
暗叹:到了这个地步,还要一唱一和地敲打她,提醒她要懂事,在姜明月的事上,不能闹脾气。
如此勾心斗角,真累。
她不想浪费时间,撒娇道:“皇祖母,小月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儿臣想去看看小月,把镯子亲手给他带上,可以吗?”
太后这会心情大好,连连笑道:“自是可以。”
说完,挥手示意嬷嬷带着谢挽音过去。
谢挽音起身行礼,跟着嬷嬷往后殿去。
刚走后殿正屋门口,里面出来一个宫女,对着谢挽音行个礼。
“景王妃,姜姑娘说她要专心梳妆打扮,今日谁也不见,请您先回吧。”
谢挽音冷声反问,“此话当真是姜姑娘所说?”
宫女恭敬回道:“确实是,景王妃,奴婢不敢撒谎。”
谢挽音板着脸推开宫女,“我要亲自去问问姜明月。”
走进屋,隔着屏风,隐约看到后面有十几个嬷嬷正在伺侯姜明月更衣。
谢挽音顿住脚,温声道:“小月,我来陪你说说话。”
里面的人淡淡道:“景王妃,民女正在更衣梳妆,实在不便,您请回吧。”
谢挽音闻言,握紧手,什么也没说。
直接抬脚绕到了屏风后。
姜明月听到声音,僵着脖子回首,二人四目相视。
此刻的姜明月,已经换好了繁琐的喜袍,尚未描妆。
宽大的喜袍显得她越加娇小纤瘦。未施粉黛的脸,像出水芙蓉,又像是天上皎月。
谢挽音清楚地看到姜明月眼里的疏离,好像一夜之间,她变成了自已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俩人皆沉默不语。
记屋宫女嬷嬷都在看着她们。
姜明月回神后,规规矩矩行礼,“景王妃。”
语气很是生分。
谢挽音走上前,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道:“小月,过了今晚,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她从绿珠手里拿过镯子,用身子遮住后面嬷嬷的视线,在姜明月面前,悄悄捏了一下镯子上的嵌金雕花,而后对她眨了眨眼。
“这个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我想在你大婚前,亲自给你戴上。”
姜明月垂首看了一下镯子,连连后退两步,行了一个礼,冷冷道:“景王妃,你的好意民女心领了,可是礼部已经准备了首饰。”
“这镯子暂时戴不上。”
“景王妃,对不起,民女还要描妆,不和王妃多聊了。”
说完,她坐回梳妆台前,示意宫女继续给自已梳妆,抿唇不再言语。
谢挽音如被冷水兜头,瞳孔猛震,不可思议地望着姜明月。
姜明月分明看懂了自已的意思,也知道镯子的用途,偏偏不愿意收。
心甘情愿嫁给李迟。
嬷嬷见谢挽音一直怔愣地站着,讪讪喊道:“王妃……”
谢挽音回神,依旧保持着礼貌的笑意。
“小月,既然你要梳妆,我就不打扰了。”
她走出了后殿正屋,捂着心口,喘息艰难。
姜明月在慈宁宫经历了什么?为何变成这样?
※
谢挽音走后,姜明月的指甲掐住手心,直到快掐出血痕才放手。
她昨天被通知赐婚后,呆坐在侧殿里,等着谢听寒想办法来救自已。
她每一刻都在期待,谢听寒会忽然黑眸带笑地进来,走到她面前,对她说:小月,别怕,我带你回家。
可她等到天黑也没等到。
只等到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来传话。
谢听寒被安排出门办案了,希望她收好心思,老老实实成亲。
若是大婚不能正常举行,谢听寒就会因公殉职,再也回不来了。
成亲后,老老实实对李迟尽一个妻子的本分,只要李迟有什么三长两短,谢听寒通罪。
皇上想弥补李迟,希望给李迟娶的正妻对他L贴有加。
她的心,在那一刻,化成了灰烬。
她恨透了这吃人的皇宫和无上的皇权。
在皇权的压迫下,她毫无反抗之力,卑微的像一只蝼蚁,喜怒哀乐和生死都要被别人掌控。
”姜姑娘,你可真美,公子以后必然会对你宠爱有加。”梳妆嬷嬷的忽然夸赞,打断了姜明月的思绪。
她抬眸,呆呆看着镜中人。
一番装扮后,镜中人美得有些缥缈,陌生的她几乎不敢认。
为了这张脸,为了这个新身份,她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每日忍受凌迟一样的痛苦。
整整一个月,痛得几次都差点坚持不下去,一想到,换了脸就能光明正大地和谢听寒在一起,她咬牙撑过来了。
谢听寒说,年后去提亲。
要光明正大娶她,三书六礼,十里红妆。
让整个安都的人都知道,自已是他的娘子。
只差一个月,她就可以穿着喜袍,嫁给谢听寒。
这一个月,隔开的是她和谢听寒的一辈子。
“是啊,嫁给他,一定会对我很好。”姜明月眼神飘渺,低声呢喃。
她下意识摸了一下心口位置。
里面空洞洞的,整颗心都没了。
被人挖走了,切碎了。
一片一片,血肉模糊。
疼的牙齿在颤栗。
她不是在疼自已,是在疼谢听寒。
谢听寒回来后该怎么办啊……
这一生,两次看着心上人嫁给别人,每一次希望都落空。
他要怎么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