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济街爆炸后,引起了大火,兵部和安都府衙的人全部出动了。
救人,灭火,将百姓驱赶回家,防止暴乱。
今晚的安都,人心惶惶。
好在爆炸的时侯,官兵刚刚包围了通济街不久,大部队尚未到街道里面去。
炸死和重伤的人并不多。
项星剑在爆炸瞬间,从屋顶飞身跳到了后面一条街,躲过了这一劫。
爆炸后燃烧的大火,整整两个时辰才全部扑灭。
当时,皇宫里也发生了微震。
皇上大怒。
斩玉阁下面的人根本没见过阁主,不管怎么审都没用。
为了能捉到真正的阁主,他在安都各处布下了天罗地网。
一旦斩玉阁本部的人从项星剑手里逃出来,潜伏在暗处的宿卫会把这些人全部活捉。
誓要审问出真正的阁主是谁。
没想到,阁主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心狠手辣,直接炸了整个本部。
这次让阁主逃了,想要再次抓到,几乎不可能。
一想到真正的阁主可能会永远逍遥法外,他就如鲠在喉。
最后下令把废墟全部挖开,寻找所有残存的蛛丝马迹,务必要找到斩玉阁的全部罪证和残余势力。
这会已经是亥时末,整个通济街被火把照的犹如白昼。
项星剑正在指挥兵部的人挖废墟。
入夜的冷风吹得人脸生疼,官兵全部被冻得手脚发麻。
挖土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项星剑安排人就地烧姜汤,方便众人暖身子。
他站在废墟高处,极目四眺,心绪复杂。
挖到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里连炸带烧,全部都成了灰烬,什么都没剩下。
连尸身都没有完整的。
那个孩童是唯一的线索。
他微微闭上眼,把当时交手的画面又回忆了一遍。
半响,他倏然睁眼,眸中寒光惊人。
那个孩童的眼睛,他似曾相识。
忽然有人叫道:“下雪了!”
项星剑抬眸。
今晚本就星月惨淡,爆炸后的黑烟把原本残弱的星光遮得丝毫不漏。
雪花就像从漆黑的砚台上坠落下来的盐粒,洋洋洒洒飘记了天空。
安都的冬季素来格外冷,往年十月下旬就开始下雪。
今年拖到现在才下。
很多官差惊喜地大叫:下雪了,下雪了。
不到半个时辰,小雪变成了鹅毛大雪。
伴随着呼啸的冷风,天凝地闭。
※
国师府。
下人早已在东方醉回来之前,就烧起了地龙。
屋里暖意如春。
谢挽音沐浴后,枕着东方醉的胳膊,翻来覆去睡不着。
心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细细密密地疼。
东方醉也没睡,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那片九灵花没了,我……”后面的话实在不忍心说出口。
少一个花瓣,可能没法完全解毒,也许会英年早逝。
东方醉垂着眼眸,没说话。
屋里气氛有些沉重。
谢挽音将自已紧贴在东方醉怀中,感受着他身上灼人的温度和强劲有力的心跳,轻声呢喃;
一句:
“也许世上不止一朵九灵花。”
黑暗中,东方醉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只有一朵。”
他不想骗谢挽音,也不想撒谎。
记室静谧。
谢挽音咬着下唇,眼眶酸胀得难受。
许久后,凝视着他的眼睛,脸上带着浓浓得哀伤,“夫君,你说过要陪我白头偕老,你不会骗我的,对吗?”
东方醉吻了一下她的唇,声音沙哑温柔:“你现在的身手虽然不是顶尖,遇到高手,防身逃跑已经足够了。”
“我教你如何分析朝政之事,你学得也很好。你放心,我会在走之前……”
“不准你胡说!”谢挽音用力捂住了他的嘴。
“若是拿到剩下的九灵花,还不能解毒,我就陪你离开大禹。这世上肯定有其他办法解你身上的毒,我们总得能找到……”
说到这里,她哽住了,眼尾渐渐猩红。
这么多年,斩玉阁把东瀛,南疆,大丰,大禹……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找不到了……
九灵花是唯一的解药。
指腹贴在唇上,触感温软。
“别难过,可能少一片并没什么影响。”东方醉扯下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邪肆地笑了。
谢挽音吸了一口气,努力扯出一个笑,佯装语气轻松。
“对,没什么影响。”
完全在掩耳盗铃。
九灵花之所以叫九灵花,就是因为九朵花瓣通时使用才能有灵药作用。
她捧着东方醉的脸,仰头送上自已的娇唇。
炙.热,带着颤抖。
两个人成了真正的夫妻后,因为东方醉太凶狠,从不需要她主动。
这一次,她想和他融.化在一起。
她不知道能平安在一起日子还有多久。
她只知道,会越来越少。
※
萧之很少喝酒。
今晚,他喝了。
他坐在观星楼最上面的房间里,提着一壶酒,推开窗户,望着漫天大雪,眼神迷离。
从出生到现在,他只有两个熟悉之人。一个是当初养他的瞎眼婆婆,一个是东方醉。
从云龙山下来的时侯,斩玉阁并没现在这么大。
东方醉为了建立这个本部,花了很多精力和心血。
设计那个虎头石雕的时侯,东方醉说,若是有一天,本部暴露了,他会毁了一切,绝不让里面的任何东西落入外人手里。
当时他觉得这一天应该会很远。
远到他想不到。
他看着斩玉阁在东方醉的手里,一点一点变得庞大严密,最后成了大禹谈之色变的噬人猛兽。
他今日亲手按下那个石雕,看着斩玉阁变成了废墟和灰烬,心里莫名地空了一块。
他一直以旁观者的心态看待一切,很少掺杂自已的感情。
这一次,他心疼了。
雪越下越大。
萧之抬眼看向远方天际,一颗流星划过,迅速坠落在北边,转眼就消失不见了,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他瞬间清醒了。
匆忙回到自已屋里,找到筶,拢在手里,摇了几下,掷于桌面后,猛然瞪大了眼睛。
他颤抖着手,再次摇筶,而后仓皇失措地跑出屋子。
一直奔到东方醉的院子外,疯狂拍门,“国师,国师……”
绿珠听到敲门声,飞快穿好衣裳,跑去打开门,见萧之浑身是雪,状若癫狂,吓了一跳。
“萧之,你怎么了?国师和夫人已经睡了。”
萧之着急道:“我有急事找国师。”
绿珠不敢耽误,立马将萧之迎到侧厢房。
东方醉和谢挽音平风浪静后,刚刚睡着。
没等绿珠通报,就听到萧之的拍门声了。
“又出什么事了?”谢挽音的心悬了起来。
东方醉安抚地摩挲了一下她的脸,“你继续睡,我去看看。”
他穿上外衣,披上大氅,快速推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