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绾绾，你敢走！”
开门之声响起，封尧低哑的嗓音传来。..
叶绾绾正站在御书房门口处，面对着他，手中拿着膳盒，丝毫没有离去的迹象。
封尧看见她这般镇定也怔了下，好一会儿低咳一声，将房门打开，侧过身子让出身边的位子。
叶绾绾抿了抿唇，走进御书房。
关门声响起，书房内火炉正烧的旺盛，阑窗细微开了一个角，屋内并不燥热。
案几旁，那个熟悉的软榻仍在角落放着，很是不起眼。
叶绾绾看了眼那软榻，最终走上前将膳盒放在桌上，看着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封尧：“听闻你今晨便未用食？”
封尧脸色微变，耳根热了下：“没有胃口。”
叶绾绾顿了顿：“昨夜你在房中坐了一整夜？”
封尧没有看她，只错开眼看向别处：“睡不着，便待了一会儿。”
叶绾绾对他的一会儿不予赞同，却终未多说什么，只将膳盒打开，将里面的饭菜拿出，一盘盘放在桌上，色香味俱全，仅看着嗅着便令人食指大动。
“午后了，你也该用膳了。”叶绾绾将竹筷放在他那一侧，低声道。
封尧看了眼饭菜：“昨夜……”说到此却又顿住。
“怎么？”叶绾绾不解。
封尧望着她，昨夜她睡得并不踏实，眉心紧蹙着，似是做了噩梦，脸色苍白。可他却帮不了她，甚至他心中隐隐知道，那些折磨她的噩梦，和他有关。
可越是这般，他心底便越是无力。
无力于自己哪怕拥有一切，却原来无法扭转一个人的心思。
“无事。”最终，他摇首道。
叶绾绾看着他，好久摩挲了下膳盒的提柄：“封尧，你其实大可不必这般折磨自己的身子，”她缓了缓，仔细思索着措辞，“你对我，大抵是有以往的责任在其中的，毕竟叶府落败，加上我与你曾经的姻亲。可仔细想来，你我二人之间，其实并没有那般复杂。昨夜之事确是我考虑不周，未曾知会你便拿来了那些女子的画像，我保证，下次定然会先知会……”
“你觉得我对你，只是责任？”封尧突然打断了她。
叶绾绾顿住，良久低道：“许是有上几分喜欢吧。”
许是……
封尧望着她，她口中说着“有几分喜欢”，可其实她根本不信她所说的，不会信他喜欢她。
他长睫一颤，他呢？
他对她……
封尧一手轻轻抵着心口，似乎只是想到，那里便如有万马奔腾，一阵滚烫的热。从未有过的感觉。
“封尧？”叶绾绾低唤着她。
封尧陡然回神：“你来，只是说这些？”他垂眸，声音紧绷了些。
宫宴之后吧，宫宴之后，她便会明白了。
“不是，”叶绾绾手从膳盒提柄上离开，不觉心底有些慌乱，“李公公说你一直在忙，午膳也不愿用。”
封尧看着她：“我现下还不饿，宫服你可曾收到……”
“你倒是不饿，我却是早膳都没吃，饿了好一会儿了，”叶绾绾想了想，“不过你既不饿，我在这儿未免讨人嫌，便回九华殿用膳食好……”了。
最后一字还未说出口，封尧已经默不作声上前，皱眉望着她：“为何不用早膳？”
叶绾绾抬头迎视着他：“起得晚了些。”
封尧一愣，继而拿过一双新筷塞到她手里，自己坐在她身旁：“既是如此，便一起用午膳吧。”
叶绾绾看着手里的新筷，顿了下慢悠悠道：“你不是没有胃口吗？”
“闭嘴。”封尧看着饭菜，不曾看她，耳根微热。
叶绾绾抿唇，愣神片刻后垂眸笑了下，倒真的如他所说闭上嘴来，安静的吃着膳食。
书房内，只有竹筷与玉瓷碗碰撞的声响。
封尧几次三番抬头看着跟前的女子，犹记得她曾经很少这般安静，好一会儿低咳一声道：“你怎的不言语？”
叶绾绾望他一眼：“不是你让我闭嘴？”
封尧：“……”
叶绾绾笑了下，却也不再继续静默，缓缓开口道：“你命李公公送的宫服，我看见了。”
封尧低应一声：“嗯。”
“头面我也瞧见了。”
“嗯。”
“为何突然办宫宴？”叶绾绾不解。
“嗯？”封尧愣了下，抬头望着她，好一会儿道，“你不喜欢？”
叶绾绾思索了下，摇摇头：“并非不喜，只是觉得……我与宫宴格格不入。”
封尧似没想到会听到这般回答，拿着竹筷的手微顿，眉心蹙了蹙：“宫宴时，你跟在我身边。”
他不能告诉她，是因为他害怕。害怕她能轻易将他推到其他人身边。
她心中既有心结，他便帮她将心结解开，从此以后，她的那颗心，只能属于他。
用过午膳，已到未时。
叶绾绾看着宫人将膳盒收拾利落拿了下去，方才看向案几后的封尧：“你大抵还要忙，我便不在此处多叨扰了。”
说着，便要跟在宫人身后朝门口走。
封尧一怔，看着她的背影，眼见她的手已经落在门框上，突然开口硬邦邦道：“不过还剩几封折子。”
“嗯？”叶绾绾回首看了他一眼，垂眸扫向案几上的折磨，颔首道，“那你先批阅着。”人已打开了御书房大门。
封尧心中紧了紧，脱口而出道：“叶绾绾。”
叶绾绾转头看来，后者却只望着她，喉结上下滚动了下，终什么都没道出口。
她不解，只轻轻迈出御书房后，关上房门。
封尧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最终掩盖心口失落，垂眸看着眼前的折子。本没感觉多么疲惫，此刻方才觉得有些撑不下去。
昨夜一夜未眠，今晨上朝，下朝后还要批阅奏折，只有午膳那会儿得了阵清闲。
他想留她的，却又莫名不敢。
他怯了。
不是怯开口挽留，而是怯……被回绝。
“吱”的一声轻响。
封尧猛地抬眼望去，方才离开的女子正站在那儿望着他：“我突然想到，九华殿的话本都看完了，可否在你这儿挑上几本？”
封尧未曾言语，只是站起身走到她跟前，抓着她的手将她带了进来。
“你做什么？”叶绾绾看了眼一旁尽是话本的书架。
封尧却只将她拉到软榻旁：“你曾说，这软榻放在这儿，让我疲时歇息用。”这是她前世在他身边陪着时说的。
叶绾绾：“……”
“昨个儿你也没睡好，陪我睡一会儿。”说着，他已合衣将她揽在怀中，躺在软榻上。
她既回来了，那么抓着她的这只手，他便再不会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