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阁为什么说陛下选择的时候刚刚好,早一点没能力,晚一点太迟,理由有三。
第一,应对大灾,本阁赋闲在家的时候统计过,大明两百六十年来,天灾近千余次,平均每年四次,
特别是近五十年,每年都有六七次,去年陕西大灾范围数十县,开春以后虽然下了几次雨,但依旧干旱,
估计今年也极大可能出现干旱,周边的山西、河南等地估计也会波及,如此大面积,光靠朝廷救灾不现实,
钦天监肯定将这个推测告诉了陛下,所以陛下已赈代工修建水库,成立了大明农业研究院,全力推广土豆、红薯高产量作物,
但这些东西是新作物,你觉得士绅富商会种吗?所以,陛下只能从借着陕西秦王府事件来清丈耕地,将耕地分给百姓,
只有百姓手中有地,那就能或多或少搞出点粮食,再加上朝廷赈灾,百姓就有希望有活路,就不会或者减少民变。
陛下预留的两千顷上田估计就是给马上丰收的土豆预留的。”
我艹!
这是崇祯听完袁可立分析后,心中唯一声音。
太特么的牛逼了,仅凭史料记载就能分析后,接下来可能会有大灾出现。
继而猜出他一系列的布置的目的。
心智实属吓人。
“第二点,预防造反,去年白水为什么会有民变?周边州县出现了二十余支民变队伍?
还不是没吃的,朝廷又没有赈灾,官吏又层层加压导致的。
但凭朝廷的那点储备是无法应对千万百姓的大灾的,如果百姓没有地,民变四起,
再去查抄藩王士绅富商,他们为了自保,搞不好会给民变队伍提供钱、粮、庇护。
这些人别的没有,钱、粮大大的,有了庞大的财力支持,再加上没活路的百姓,拉起一支队伍分分钟钟的事情,这才是最可怕的。
现在朝廷已经将去年的民变以鱼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平息了,现在又给了耕地,准备了种子,
即便今年继续干旱,总归是会有收成,加上朝廷准备的粮食,能安稳度过,
这个时候藩王、士绅即便想煽动百姓造反,他们都不会追随的,这就是民意。
你们想想,陛下对隐瞒耕地的这部分士绅富商的处罚,为什么只要粮食,不要银子和耕地呢?”
“第三方面,凝聚民意,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富国强,只有百姓富有了,国家才会强大,内部才会安稳,这才是最重要的,
哪怕是这次没有干掉藩王士绅富商,只要凝聚民意了,这就足够了,未来就能应对一切。”
这一次不仅是崇祯在心中我艹了,连堵胤锡等人都我艹了。
他们只知道百姓有耕地了,就能活下去。
但没有看懂这背后的含义,以及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发布这项动则会倾覆大明的诏书。齐聚文学
现在听袁可立这么一解释,瞬间就明悟了。
对皇帝的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和对未来局势的判断和算计,震惊的无以复加。
“袁阁老,可若是中途有富商士绅和藩王搞事情,这场改革被迫终止了呢?”
袁可立看着疑惑的曹变蛟,摇了摇头:“你是觉得陛下在赌吗?不,你错了,陛下有能力平息,
大明有两百多万军队,但能打的也就是九边十一镇的军士,或者说只有辽东的才是最能打,
但现在不一样了,宣府、大同两个边镇的总兵是陛下钦点的,又大量的银子支持,现在估计整顿差不多了,战力比不上辽东,绝对是九边前三的存在,
太原总兵的世袭和朝廷敕封、忠贞侯提调三边,这三镇就牢牢控制在陛下手中了,
再加上陛下手中禁军九卫、白杆兵、腾骧四卫、勇士营、陕西征剿大军,以及……京营和正在组建的天雄军,
说句不好听的话,即便是辽东的军队反叛,英国公坐镇山海关也能挡住,
有这么军队,士绅富商藩王造反,那就问问他们棺材准备够了没有,
如果去年颁布这项诏令,陛下手中的那一点兵力能镇住蠢蠢欲动人吗?那还真可能被士绅富商颠覆。”
众人经过袁可立这么一提醒,瞬间后知后觉了。
他们现在才反应过来,陛下已经掌控了这么多军队了。
宣府三边差不多在二十万左右,陕西征剿大军和白杆兵合起来在两万五千人左右。
禁军九卫和腾骧四卫具体多少人,他们不清楚,但现在依旧在招兵,保守算应该也有二十万人。
而且还有勇士营这种王牌中的王牌,以公布的招兵条件看,最后绝对都是以一当十的存在。
粗略算下来,陛下手中掌控了近五十万军队,而且战力都还是中上之选的。
大把的银子、大量的粮食、数十万的精锐军队,
内阁大臣六部尚书都是皇帝亲自挑选的人,还有数以千万计民意的加持,
这种力量的集合若是还能被藩王和士绅给翻盘了,那大明亡了还真是天意了。
众人思索着袁可立的分析,心中满满的佩服之色。
堵胤锡自认为聪明,有大局观,但此刻也被深深的折服。
而袁可立心中却是琢磨着,始皇统一后,为什么收天下之兵,铸十二金人,难道仅仅是为了那一首童谣吗?
真实目的就是防止别人武力夺权。
陛下如今收天下耕地还与百姓,凝聚民意大刀的做法,比始皇的做法高明多了。
他从接到售卖耕地的命令时一直琢磨了好几个月,皇帝前前后后所做给串联了起来,才彻底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足可以看出这位年少新帝的远见和城府了。
虽然现在刚刚开始,但等消息传到西安和凤翔两府以外各大藩王府、士绅富商耳中时,民意大刀就彻底成型了。
现在他浑身充满了干劲,如此三四年的时间,就能找建奴一决高低了,甚至能将建奴打回老家去。
到时候,他一定上书请求率军横扫了建奴。
崇祯负手而立,眼中也满是感叹之色,半年的时间,手中有了偌大的资本,终于可以稍微松口气了。
先是看了看东南方,而后又看向东北方,嘴角挂着一丝玩味之色。
他倒是想知道各大藩王、士绅富商以及建奴知道消息后,会是何等的反应。
他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