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酷暑渐渐过去,迎来冬日的酷寒,年关将至,公社小学放了假,学校的老师也放了假,暨柔回到了贺家村的知青点过年。
久别重逢,知青点没有什么变化,人也没有什么变化,反而由于长期没有相聚,互相间多了几分热忱。
年夜饭暨柔是在江尧家吃的,他备了不少鸡鸭鱼肉和年货,每一道菜都是精心准备的,因此对于暨柔来说,和父母分离远在他乡的第一个年,过得还不错。
年夜饭做好后,暨柔趁热去给陈教授送了一份,见他虽然身形依旧清瘦,但是脸上的气色比之前好多了,想来陈教授自己应该想通了,于是稍稍放下了心。
日子就这样过着,大家依旧在忙碌中度过,直到迎来了一九七六年。
这一年,全国人民举国悲痛,全国上下隐隐动荡,发生着巨大变化,时刻关注时事,对消息敏锐的人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革委会的撤销让老百姓们欢呼,人们心中那根紧紧绷住的弦逐渐松动,脸上的笑意也逐渐绽放。
十月底,当一辆军用车驰进贺家村时受到了大家的注视,纷纷猜测着这是哪位大领导来了他们村?看样子不像是来视察,更像是来接什么人。
当车子停在牛棚边上时,下来的人态度恭敬地对待陈教授时,前来凑热闹的人顿时错愕,表情不可置信。
前来的人正是从首都专门来接陈教授回去的人,他曾经是首都医院著名的专家,只是为人耿直为受难的好友说话,因此被下放到了贺家村。
如今阴霾已驱散,陈教授也即将迎来往后坦荡光明的人生。
听到陈教授要走的消息,暨柔和江尧一起来了牛棚。
对于一直帮扶自己的江尧和过去一年一直鼓励自己要坚持下去,给了自己信念的暨柔,陈教授苍老的面容终于绽放了笑容。
他朝他们俩招手,警卫员给两人放行。
陈教授看着两人年轻,朝气的面孔,眼底微微湿润,他推开搀扶着自己的警卫员,上前一步朝着暨柔和江尧两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小江同志,小暨同志,谢谢你们!”
如果不是他们两个善良的后生,陈教授恐怕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见状两人一惊,连忙上前扶起陈教授。
江尧:“陈教授,您言重了,我们只是做了点顺从心意的事情,不值当什么。”
暨柔点头附和:“江尧说得对,如果是换做其他人,我们也会力所能及地帮一把。”
他们真挚的话令陈教授更加感动,花白的头发的眼角皱纹掩盖不住他的情绪。
他看着两人,粗糙的掌心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语气动容:“你们都是好孩子,优秀的孩子.......”能遇上他们在陈教授看来是他这辈子的幸事,想到他们即将分离,眉眼间不由得有些惆怅。
他叹了一口气对两人说:“我今天就要回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信纸,上面写着几行字交给他说:“这是我在京市的地址和电话,要是有机会你们来了京市,一定要联系我。”
暨柔点点头,“您放心,肯定会有机会的,到时候一定去找您。”
看到陈教授清瘦的身身躯,暨柔忍不住道:“黑夜已经过去,等待您的漫长的光明。”
听到她的话,陈教授面容欣慰,眼眶泛红:“好,好,好,都是好孩子.......咳咳咳。”
十月的风吹过,带着阵阵凉意,陈教授弓着脊背咳得难受,看得人揪心。
江尧蹙眉,连忙将人扶着,“您快上车,别再吹风受凉了。”
身体不争气,陈教授只好上了车。
暨柔对一旁的警卫员嘱咐:“同志,陈教授去年发高烧病了一场后身体就一直不大好,留下了受凉咳嗽的毛病,我建议你们去了市里还是得尽快带陈教授去医院检查一遍身体,免得落下了病根。”
见她如此关心陈教授,警卫员点头,语气温和道:“同志放心,我们领导已经为陈教授准备好了最好的医疗条件,一定会保证陈教授的人身健康和安全的。”
“那就好。”
一行人待的时间不久,很快就都上了车。
透过车窗,陈教授看着一高一矮很是般配的两人,脸上露出了笑容:“小江同志,小暨同志。”
“你们俩到时候结婚办喜酒记得给我发请帖!”
闻言两人相视一笑,暨柔脸颊微微泛红。
她伸手捏了捏江尧的胳膊,鼓鼓脸问:“陈教授怎么知道我们的事?是不是你说的?”
江尧爱死了她害羞的小表情,面上却做出无辜的模样:“暨老师可就冤枉人了,村里早就传遍了,陈教授虽然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但是干活时人来人往,肯定会听到一些消息。”
“真的?”暨柔有些不相信地问。
江尧神色坦然,“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说完他扯开这个话题,牵着她的手往回走,“走吧,回家吃饭去,贺月那丫头肯定在家等急了。”
说到贺月,江尧叹了口气。“那丫头和你越来越亲了,都不把我这个亲哥放在眼里了。”
明明暗地里教过她好几次要叫暨柔嫂子,结果那丫头偏不叫,说什么“小柔姐姐又还没和你结婚,叫嫂子岂不是便宜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