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利当堂宣示显圣公的十大罪状,自不乏落井下石者,不过不以为然的也有大人在。
唐庸行事的确出格,但种种举动无愧于心,无伤于民,也得到了百姓的敬重。
如今人死了才来翻这旧账,实在是小人行径。
皇帝的神色越来越舒缓,只觉得殿中这群臣子越看越舒心。
这种无拘无束,乾坤独断的感觉太美妙了!
直到今日,他或许才体会到了身为皇帝的乐趣。
“今日本是要商议谢玉和胡大莽的罪行,朕对二爷党虽有所耳闻,但总是不信的。不过众卿既然提起了显圣公,不如各抒己见,看他是不是如李卿所言的大奸大恶之徒!”
当然,他知道朝中还有刺,何不趁此机会将这些刺一一拔除?
一名朱姓官员踌躇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上前道:“微臣以为李大人所言欠妥......”
“哦?”
皇帝歪着脑袋看向朱大人,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冷意。
百官心中都一惊,皇帝这是演都不演了啊!这一声“哦”明显带着威胁的意味!
朱大人瞬间明白李金利对显圣公的控诉是皇帝在背后操控,吓得两腿发软,直接跪了下去:“微臣妄言,请陛下恕罪......”
皇帝长长叹了口气,黯然道:“朕对显圣公宠信有加,却不料养成了他如此骄纵跋扈的性子,朕实在心痛啊!”
“陛下,老臣有话要说!”
虎国公亦看明白了朝堂之上正上演一出双簧,皇帝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真正目的是要重新评定唐庸的功过。
但无论出于私心还是公心,虎国公都觉得唐庸的十大罪状言过其实。
虎国公一开口,金殿之内的气氛又微妙起来,不少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形势比人强,曾经敢于犯颜直谏的那班老臣都被清理干净了,虎国公何不明哲保身?
皇帝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色,淡淡道:“虎国公直言无妨。”
虎国公走到大殿中央,虎目扫过满朝文武,心中生出悲凉之意。
不过才几年时间,这近百官员中已找不出几张熟面孔了,剩下的多是阿谀谄媚之徒。
他肃然道:“显圣公为国为民,忠心耿耿,如今他尸骨未寒,李大人却炮制出他的十大罪状,实在令人齿冷!
无论是兵围国公府,还是迎娶萧氏姐妹,陛下都已经处置过,城郊火器工厂的营建也得了陛下的许可。
至于西南发放赃银,招州任免知府皆是情有可原,事后也得到了陛下的赞许,怎的今日又成了大罪?
至于开办酒楼,经营店铺,虽然不合他公爷的身份,却也说不上居心叵测,以权谋私,请圣上明鉴!”
自然也有不少人认同虎国公的这番说辞,不过已经没有人敢再站出来了。
他们可不希望某天早上,被人发现身首分离地躺在床上。
秦修仪立即反驳道:“以往陛下念在唐庸对朝廷的一点微功,不加以怪罪,却不代表他做的是对的!
他恃宠生骄,不遵律法,不敬天子,结党营私,擅杀擅立,若是不将他的罪行昭告天下,以后人人效仿,岂非置天家威严,国家律法于不顾?
微臣以为唐庸虽死,罪行却不可不论,其党羽也不可不清除,否则荼毒子孙,贻祸无穷!”
虎国公叹了口气,转向秦修仪道:“天下谁人不知显圣公仁义为怀,忠君爱国,纵有小过也只是性情使然,于江山社稷无碍,如今显圣公英年早逝,尸骨无存,秦大人何必还要揪着不放呢?莫非还要把他从海底捞上来鞭尸?”
他这几句话说的极是动情,不少官员都有人走茶凉,兔死狐悲之感!
秦修仪昂首而立,森然道:“虎国公身为当朝国公,位高权重,当以江山社稷为重,若都如你这般感情用事,陛下还怎么治理天下?”
“秦大人言之有理,臣等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