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望着言之凿凿诚恳万分的苏漫漫,并不点穿她的私心。
轻笑着点头道:“沈夫人比举大善,你有心了。高德,且将名单呈上来给朕瞧瞧。”
苏漫漫急忙将名单呈给高德。
高德例行检查一番,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转身笑容满面地交给了皇上。
皇上打开名单扫了一眼,越看脸色越沉,轻嗤道:“这些人平日里一毛不拔,如今倒是能捐赠上百两白银了,朕竟不知他们如此富贵大方。”
苏漫漫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她没有资格对皇上所言所行发表意见,她只知道她组织捐赠了这么多物资,足以保证她夫君在北地不会过于窘迫。
物资基础一定程度上决定她夫君此次带兵前去北地抗雪救灾是否顺利。
她听闻北地雪灾极其严重,涉及百姓高达数十万人,波及好几个县,皇上给他夫君的人马和物资是远远不够的。
“你既要雕刻石碑记录此次捐赠物资之人的姓名与数额,可有想好石碑雕刻完毕放在何处?”
皇上对苏漫漫的行动力十分满意。
眉目间的冷意收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淡声道:“可有什么需要朕帮你的?
俗话说,上位者恩威并施,才能让手下之人既忌惮又不至于惧怕。
而苏漫漫十分懂事。
厨艺高超又有经商头脑。
与一
般女子颇为不同,让皇上十分欣赏,自然愿意许她一些方便。
苏漫漫没想到皇上如此上道,当即点头,眉目弯弯地笑着说:“皇上圣明,臣妇斗胆,想将功德石碑立在皇寺内,让天下百姓作为见证,由寺内高僧诵经,既能为灾区百姓祈福,也能让所有施以援手之人被神明看到,积攒功德。”
“沈夫人,你可知皇寺只能供皇室所用?你竟敢扬言将功德碑立在皇寺,可真是胆大包天不知所谓!”
皇上脸色瞬间变得幽冷。
他没想到苏漫漫竟如此胆大。
连皇室所有的皇寺都敢染指。
皇寺之所以为皇寺,不仅仅是因为皇寺只为皇室所用,更因为那是神明的象征,是黎民百姓心中最为神圣之地。
只有祭祀大典、新皇登基、皇后册封等国之大事才会启用皇寺高僧为皇室及天下百姓诵经祈福。
苏漫漫一个小小四品官的夫人竟敢奢望启用皇寺。
当真是可笑至极。
“皇上,臣妇知道臣妇今日所言确实骇人听闻,但关乎北地数十万灾民之事,如何算不得国之大事?”
苏漫漫态度恭敬,但铿锵有力道:“启用皇寺,更能彰显皇上对北地百姓的重视和不离不弃,更能让天下百姓明白皇上之英明神武。而那些前来捐赠之人行此善举,却只得一句普普通通的答谢,心
中必然不满,往后再需要他们时,他们未免还舍得将兜里的银钱和物资掏出来。如今咱们皇朝内部还算安稳,但边疆多受侵扰,可见别的国家有多不安分,难道皇上就不想一劳永逸吗?”
皇朝兵马强壮。
休养生息多年。
皇上如今身体还算康健。
苏漫漫就不信他真的一点雄霸天下的心思都没有。
而皇朝周边国家的侵扰早就让皇上烦不胜烦。
很有可能一言不合便开打。
不然皇上也不会软禁忠武侯这么久却毫无实质性的动作。
他还需要忠武侯。
所以才按兵不动。
皇上没想到苏漫漫如此大胆,竟将朝中重臣都不敢说的话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
他眸色微闪,神色淡淡地询问道:“这些话,是你夫君与你说的?”
“并非。”
苏漫漫摇头,瞅了皇上一眼,见他表情还算平和,鼓足了勇气认真道:“古人有云,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咱们皇朝周边列国休养生息多年,兵强马壮,定然早有雄霸天下之心。臣妇向来觉得百姓安居乐业,事事顺心便是极好,但天下局势并非臣妇一人所愿便能成真。皇上英明神武,定然知晓臣妇并非危言耸听。赚银钱并不容易,臣妇一人能力有限,若是能用法子让诸多达官显贵心甘情愿地将银钱掏出来聚集在一起,为皇
上所用,又何尝不是好事一桩?”
高德听苏漫漫这番言论。
倒吸一口凉气。
心脏砰砰直跳,生怕皇上一个震怒便将沈夫人打入大牢。
这天底下,可没几个人敢如此揣度皇上的心思。
这沈夫人虽然有些能耐,也让皇上颇为欣赏,但也不该如此胆大包天地口出妄言。
如今天下太平。
即便皇上有问鼎天下之心,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也不会轻举妄动。
皇上萧祥龙紧盯着苏漫漫看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颇有兴致地询问道:“那照沈夫人所言,朕应该以在皇寺立功德碑为由收敛钱财?”
“皇上此言差矣,此等善举并非收敛钱财,而是给诸多达官显贵一个为国出力的机会。”
若论拍马屁,苏漫漫是资深的。
她见皇上没生气,乐呵呵地表忠心:“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就算咱们皇朝不打仗,边疆也还有上百万大军需要供养,这世间绝大多数人不会嫌弃拥有的银钱多,只会觉得有再多也是不够的。臣妇一家对皇上忠心耿耿,自然恨不得将全天下的钱财都为皇上揽入囊中。只有足够富足,才能抵抗风险,臣妇并无搅弄风云之心,只愿为皇上规避风险。”
国库如今虽然有些银钱。
但正如苏漫漫所言,即便是拥有天下的君王,身为一国之君,坐
拥万里江山,依旧不会知足。
他只会觉得国土面积不够大。
萧祥龙虽年过半百,但身体康健,如今皇朝兵强马壮,他又岂会没有问鼎天下之心?
只是打仗涉及颇广。
忠武侯手握重兵,又在边疆多年,声望极高。
他担心一旦打仗,便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可乘之机。
这些年他一直培养心腹。
却无一人能让他放心委以重任。
周边列国侵扰,却也只是小打小闹。
让他连个正经开战的契机都没有。
“如今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朕并无起兵之心,沈夫人不可妄言。”
皇上眸光宛若沉甸甸的大山紧紧压制着苏漫漫,他声音微冷地说:“不过看在你为朕为天下百姓忧心的份上,朕准许你将功德碑立在皇寺,但捐赠物资及银两总额达到五百两之人才能记名刻碑。若无其他事,你且退下吧!”
苏漫漫听出来皇上虽不承认有问鼎天下之心,但轻易绕过她,就证明她所言戳中了皇上的心思。
而她还能为皇上所用。
皇上便轻飘飘的几句话将她打发。
苏漫漫见好就收,急忙退下。
她以最快的速度将皇上同意将功德碑立在皇寺之事传了出去。
并表示皇寺极其贵重。
只有捐赠物资及银两达到五百两之人才能记名刻碑。
一时间,前来送银钱之人如过江之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