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宝儿,你伤口怎么样?还疼不疼啊?包扎的地方这么多,一定受了很严重的伤,我可怜的金宝啊!你怎么不小心点,为娘心脏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田秀花哭着扑过来,想抱一抱沈金宝,又怕弄到他的伤口。
手足无措。
沈大牛抬脚靠近,见沈金宝的手臂已经被吊起来了,也有些心疼,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认真道:“儿子,男子汉受点伤没什么大不了,但有些伤可以避免,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当心点。”
“我知道了爹。”
沈金宝点头,可能是麻药的药效过了,刚刚麻麻的伤口现在一跳一跳的疼,让他脸色都疼白了。
他红着眼睛安慰他娘:“娘亲,别哭了,柳爷爷已经给我处理好伤口了,养十几天就能好。”
“伤在儿身,痛在娘心。看你伤成这样,为娘心里跟刀扎一样疼,哪里能不掉泪?”
田秀花擦了擦眼泪,心疼得直抽抽。
沈大牛无奈道:“行了,别哭了。孩子练武受伤在所难免,手上的伤养个十来日就好了。你这么一哭,搞得多严重一样。”
沈大牛和几个兄弟从小就下地干活,被锄头挖到脚之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只要没伤到筋骨,养养也就好了。
他不是不心疼儿子。
而是不想将儿子养得过于娇气
。
男子汉大丈夫,还是要刚强一些才行。
田秀花又擦了擦眼泪,点头哽咽:“好,我知道了。”
她一时情急哭了一场,现在意识到周围人多,她也挺难为情的。
苏漫漫看出来田秀花有些尴尬,扬眉笑道:“大嫂爱子心切,心疼金宝在所难免,大哥就不要说大嫂了。时辰也不早了,厨房那边做好了饭菜,先去吃个饭,让金宝吃些红枣猪肝补一补血。”
“好好好,让金宝补一补。”
田秀花急忙点头。
众人饭才吃到一半,张超便进来禀告道:“姑爷,忠武侯府的小厮送来一封书信,扬言十万火急,希望姑爷能及时观看信中内容。”
沈秉呈接过信,见信封上只写了一个呈字,他眉头一皱,摆手道:“我知晓了,吃完饭后便看书信。”
张超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这个插曲沈秉呈没有放在心上,有条不紊地将饭吃完后,跟苏漫漫打了声招呼才站起身拿起书信出去了。
苏漫漫也吃饱了,放下碗筷跟了出去,见沈秉呈看了书信后,脸色不太好,便关心地询问道:“夫君,怎么了?”
“事关师父,我得出去一趟。”
沈秉呈将书信捏在手心,没给苏漫漫看,他抬手拍了拍苏漫漫的肩膀,愧疚道:“本来想多陪陪你,奈何有
急事,今日又得提前离开,对……”
“别说对不起。”
苏漫漫急忙打断沈秉呈的话头,善解人意道:“你有你的责任,事关师父,我也担心。只要我生产时你在我身边就够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能理解的。”
没有人体会沈秉呈这种被理解包容的幸福感。
他点点头,轻声说:“我会早些回来,多陪陪你。”
“好,我等你。”
苏漫漫扬眉笑笑,将沈秉呈送出门。
她不是一个矫情之人。
沈秉呈有必须要去做的事,她不可能阻拦,更不可能觉得他就应该守在她的身边。
她也有自己想做的事。
他们是夫妻,是爱人,是两心相许承诺相伴到老之人,是孩子的父母。
但首先,他们是他们自己。
每个人都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沈秉呈离开家,很快去到信中约定的地方,乃是一处隐蔽的院落。
他警惕地查探周围没有任何异样,让姜成一带人守在不远处后,才独自一人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许久未见的黄禀城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身体似乎比上一次见面时更为羸弱,他咳嗽着抬眸望向沈秉呈,眸色柔和地低声道:“你总算来了。”
“你信中所言究竟是何意?”
沈秉呈脸色难看,开门见山道:“我师父
与我常通书信,一切安好,你为何说他遭遇刺杀,凶多吉少?你究竟有何目的?”
若非他最近追查出一些二十来年之前的事,他定不会出现在此。
“永呈王遭遇刺杀之事刚传回来没多久,沈大人不知情情有可原,不过沈大人也不必太过担心,我派出去之人会救永呈王。”
黄禀城抬眸望着沈秉呈,神色淡淡地说:“我身体大不如前,凶多吉少,只怕是时日无多了。恰巧不久前得知一些真相,便想在有生之年了却遗憾,也让永呈王能放下,往后余生,逍遥快活。”
“你暂时死不了,说什么晦气话?”
沈秉呈眉头紧皱着说:“有些事还得师父确定之后才能下定论,我并不想听你胡言乱语,你只需告知我,我师父何时才能回到京都城。”
“永呈王伤势过重,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返回京都城,前后大概需要一月左右。”
黄禀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颇为遗憾地说:“沈秉呈,你与我名字音一样,你当真不知道是为何吗?其实我很欣赏你,若是在合适的时间,有合适的机会让我们相识,我想我们应该能成为朋友。”
可惜了,他们二人注定再也成为不了朋友。
而他,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沈秉呈盯着黄禀城白里透青的脸色看了半晌
,突然拉起他的手腕把脉,片刻后,拧着眉头沉声道:“你身体羸弱并非天生如此,而是中了很深的慢性毒药,且此毒难解。”
中很深的慢性毒药,非短时间能完成,那么给黄禀城下毒之人,一定是他身边的人。
积年累月,他早已毒入肺腑。
就算现在有解药,损伤的地方也没有办法补救,最多能拖延一些时间。
他是真的活不了几年了。
沈秉呈突然觉得可惜。
黄禀城此人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却因为身体羸弱,连朝堂上的公务都没办法完成,他的世子之位也将被黄禀然取代。
他将一无所知的消失在这个世间,最后成一堆白骨。
然后被所有人遗忘。
不对,从现在开始,将会有一人将他终身铭记,再也无法忘怀。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明白自己时日无多,其实我思考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对永呈王如实相告。后来我想,他寻找了这么多年,已经够辛苦了,往后余生,就让他忘了念想,好好生活吧!”
黄禀城轻叹了一声,抬眸望着沈秉呈温声道:“你也是支持我的,否则不会站在这里与我和平相处。沈秉呈,永呈王对你之心,不仅仅是对徒弟,更是一种寄托。就算没有我……他也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