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门口马车已经挺好,车夫站在马边。
踏马凳边上,仆妇两个一左一右,伸手搀扶张汐音上马车。
——
黑雾山。
一夜的大火仍旧烧着,地上倒着数不清的尸体,血腥味儿和焦肉味儿,火炭味儿等等交织在一起,刺鼻得厉害。 晚上又是下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听得宜人。
张汐音睡了一个好觉,再醒来天已经大亮,外面有贩夫走卒叫卖的声音。
仆妇过来敲门,得了应允端着洗漱用品进去伺候她梳洗,随后问了要吃的早点。
凌熙过来了。
进来就说道:“外面天气很好,凉飕飕的一点儿也不闷热了。” 司空弋闻到了,立在一旁拿着帕子作呕。
他虽是心狠手辣,却也只是吩咐人做的,在朝堂上叱咤风云自然闻不得这样的气味。
段渐离听到呕吐声,扭头看了他一眼。
“司空大人。” 张汐音走到窗边,推开时凉风吹进来,她忍不住笑了。
“适合赶路。”
“他们已经去准备路上的东西了,吃了早点就能出发。”
“点了你爱吃的。”张汐音坐过去,接过凌熙倒给她的茶水。
两人相视一眼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吃过早点,便下楼去了。司空弋也走上来了,吃了话梅糖,那股恶心反胃的感觉少了许多。
他拉了张椅子坐下,看着宇文霖的尸体。
“他们,不一直都是该死的吗?”
宇文氏族,前商余孽,若是当年大誉能够斩草除根,不让这些余孽存活下来,便没有这三百年的许多事情,他的阿月也不用受这许多年的苦头。
段渐离也坐下来,他的肩膀受了伤,拿了一块布条直接扎在伤口上。 司空弋看过去,见他手里递来的东西,伸出手来。
油纸打开,里面是包裹的一颗话梅糖。
司空弋放入嘴里,笑说道:“多谢。”
段渐离已经打马往那边的城楼去,进入城楼,便看到被捆着在地上的一具尸体。
身穿姜国皇帝的衣服,是宇文霖。 “是该死,所以他们那些人,你都杀干净了?”
“还未。”司空弋说道:“就连未出世的,我都叫人去杀了,只是尚且还剩下一个宇文擎,不知杀了没有。”
他动了动嘴,将话梅糖在嘴里转了转。
“南胤呢,段淑贞可还活着。” 他一个新皇,被自己的人反了,抓着捆在这个楼里。
段渐离看了眼旁边的人。
司空箐说道:“他确实是宇文霖,被两个禁卫军副统领一起绑了来这边的。”
段渐离听着就明白了。
“你们的计划,当真是周祥。”他说道。司空弋起身,说道:“霁王爷,两国盟约,只要我司空弋还活着的一天,便不会违背。”
段渐离起身。
“亦如此。”
两人相视,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真诚。
—— 段渐离眼神落在司空弋的脸上,眸色一凝。
“李馨婉可流着宇文氏的血,她如今剩下的唯一一个女儿,就是段淑贞,你们大誉的公主,流着宇文氏的血。”
段渐离面色越发的难看,眼眸中透着几分冷。
旁边的司空箐只觉得寒气直冒,有种深夜丛林中,面对野兽的感觉。
这个霁王爷他也是见过几次的,可从 六月过去,七月也就到了。
张汐音这一次急着回家,紧赶慢赶的,果然如预期,赶在乞巧节之前回到盛京。
刚回到府中,还未来得及休息,女儿便如小马驹嘚嘚奔来,径自扑到她的怀中,差点将她给扑倒在地。
“母妃,母妃,柔儿很是想您。” 未见过他这个神色,冷冷的,似乎下一秒就杀人一样。
这就是大誉的霁王爷,那个被人称颂一声战无不胜的战神。
司空弋也是心中有些发怵,面色却无碍,只说道:“当然,你们不想杀也没关系,日后这宇文氏血脉会不会再次崛起,那就是你们的事了。”
几十年的时间,他和阿月只怕已是黄土一捧,身后事也不必去想了。
至于如今,该报的仇报了,该杀的人杀了,足矣!张汐音笑了起来。
王府的人,都很是知道该做什么事,不需要她事事亲力亲为去吵醒。
紫苏和香叶把孩子留给婢子,过来伺候她休息。
凌熙在旁边的西厢房睡。
“王妃此去多日,可担心死奴婢们了。”香叶说道。 小闺女抱着她的脖子,软乎乎的说完,在她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张汐音满身的疲惫都觉得消了几分,笑着也亲她一口。
“母妃也想柔儿。”
凌熙就站在旁边,看着段淑柔一张几乎跟张汐音复刻的脸,惊喜笑说道:“柔柔,我是你干娘哦。”
段淑柔是认不出凌熙的,她还是奶娃娃的时候见过,等懂事了,就再没见了。 紫苏说道:“王妃,生意上这段时日都无甚大事。”
要说什么,也要等王妃先休息好再说。
一觉睡到申时四刻,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甚至有些心慌。
翻身时,床榻外传来香叶的轻声问候。 不过她人小,却是个精明的,立刻看向自家母妃
,张汐音点了头,她便软乎乎的喊道:“干娘。”
这话哄得凌熙高兴,抱着段淑柔好一通稀罕。
段暄晟在国子监上课,张汐音赶路回来的,风尘仆仆也不好就这么回家,歇之前让孙管家派人回娘家那边说回去用晚饭。
孙管家笑说道:“已经着人去传话了。”恰巧他有事,便没进府。
锦康殿的殿
门外,段暄晟背着手,正慢慢的踱步走着,反反复复走着时,嘴里念着什么。
守在殿门的仆妇只听着文绉绉的。
直到殿门内,张汐音迈步出来。 “王妃,可是起了?”
“嗯。”
张汐音应一声,坐起来。
香叶掀床帐挂好,去叫外面等着的婢子进来,伺候张汐音漱口洗脸,随后穿衣梳妆。
心柳端一碗参茶过来。 “晟儿。”
段暄晟止了话语,转过身来笑着施礼。
“母妃。” 张汐音罢手:“沏一壶龙井。”
心柳端回去沏了龙井过来,温度刚刚好,张汐音一连喝了好几倍才作罢。
“郡主醒了吗?”张汐音问。
“奴婢刚才去看了,已经醒了,绿枝她们在伺候郡主梳妆。”
凌熙跟着住进王府,言珩是男子,虽是凌熙的丈夫,却不能安置在王府内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