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举手拿起了桌上的另一副骰盅。
像是剑客举到了自己的利刃,书生提起了自己的笔,谢忍在握住骰盅那一刻,仿若也找到了自己最趁手的武器。
虽只是扬手摇臂简单的几下动作,却透着一股游刃有余,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的从容。
当——
谢忍扣下骰盅,落定。
本还想再停留片刻,但该来的终究要来。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在赌桌上的骰盅上,还是江宁瑶先开口道:
“我先开。”
她打开骰盅,露出里面的点数:五个六。
她心里松了口气,抬眸看着谢忍:“到你了。”
谢忍看了看她的点数,拿起了自己面前的骰盅,露出里面的骰子。
全都是六点,但谢忍有六个骰子。
江宁瑶一愣,气道:“你作弊。”
他怎么能作弊?
他总是作弊耍小动作!她刚才都盯着他了,竟然还让他得手了!
“公主不也是?”谢忍看着她的五个六。
江宁瑶气的直咬牙。
她不是气输赢,她气谢忍。
他明知道这一把意味着什么,他明知道这是他们两个最后的机会。
她都站到他面前了,他还是选择退缩。
“谢忍,我没作弊!”
江宁瑶眼中已经泛起了泪光,但她闭了闭眼睛,将所有泪水都压了回去。
“这骰子我练了六年,我一直等你来找我。”
“四年前,我看着捷报上你的名字,我真的以为是你,我以为你来娶我了。”
“你明明说过,我在淮州受伤的时候,你溜进我房间,你趁着我睡觉,你跟我说对不起,你还说如果我没人要,你会来娶我,我都听到了。”
江宁瑶看着谢忍,心里仍不放弃。
谢忍看着她,面无表情道:“你不会没人要,沈寻舟更适合你。”
谢忍再一次选择了退缩,亲手把她推给了别的男人。
看着江宁瑶哭着走出赌坊时,谢忍觉得自己要死了。
从小到大挨得所有的打,在赌场和人斗殴受的伤,全部加起来都没有这么疼,疼的他呼吸不过来,人就跟要死了一样。
偏偏这个时候,往日和江宁瑶斗气嬉闹的场景,江宁瑶给他写的信,一幕一幕一字一句,在他的脑海里轮番上演。
他好恨自己,恨自己无能,无法像别人一样,给她光明的未来。
如果他不是连自己父亲都嫌弃的谢忍,如果他是谢遇安,是谢遇简谢遇殊,是谢家的其他任何人,该多好。
谢忍无数次的这样想,醒着的时候想,醉着的时候也这样想,挥之不去,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几乎把他吞噬,喝再多酒都无用。
就这样不省人事地不知过了多少天,紧闭的门窗透进来一道光,一个人影站在他床头。
“谢忍,起来。”
压迫感十足的声音,让谢忍从酒醉中睁开了一丝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分外熟悉的脸。
“大哥?”谢忍一愣,酒也清醒了一半,“你怎么进来的?”
谢遇安抬起负在身后的手,指尖是半张银色面具。
“我戴着这面具,他们叫我‘七爷’,恭恭敬敬把我迎进来的。”
谢忍又是一愣,“大哥,你一直都知道我在这?”
“不只是我,叔父,还有家里都知道。”谢遇安道。
“不仅知道你在这,还知道这些年你暗中维护家里的生意。”
谢遇安看着谢忍那失魂落魄的模样,语重心长道:“还记得我上次说过的话吗?”
“我们谢氏能走到现在,靠的不是一个谢家家主或一个继承人,靠得是谢氏子弟的团结一致,每个人都认真完成了自己肩负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