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马髻,配珠钿花钗,戴琉璃耳珰。
那女子自有一副美艳容颜,却偏生郁郁寡欢。花灯节繁盛热闹,她便是格格不入的一抹春色,眼角眉梢尽染深沉悲伤。
她名唤停云,是教坊司的头牌。颜如舜华,洵美且都;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弹得一手好琵琶,闻者叹为惊绝,当真是“红绡不知数”。
可她原本不该沦落至此。佳节良辰美景,原本也可以有家人相伴身侧。
身为从前的相府千金,停云幼时惯被仔细呵护。不曾想,一朝因父亲遭歹人陷害,卷入贪墨案,满门男子抄斩,女子贬为官奴,她才流落此地。
她遥望满街华灯初上,,一双眉头似颦非颦,如何都提不起兴致。
锣鼓喧鸣声传来,原是“擂台三试”即将开始。
“一等彩头,一对鎏金鸳鸯玉佩;二等彩头,一支碧玉簪,名唤碧海青天;三等彩头,冰裂纹铃兰盏。”高台上有人致辞。“这鎏金鸳鸯玉佩,原是西夏国的珍宝,价值千金,几经辗转流落民间……”
停云闻声定睛一看,忽然脚下踉跄,眼底猝然升起水雾,双唇也不住地颤抖。
这玉佩,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相府没落前,也是一个这样上元夜,父亲掷千金买来这对鎏金鸳鸯配,一只送给母亲,一只教母亲给自己系挂在腰间。他二人伉俪情深,鸳鸯配便是最好的见证,可如今一切都颠覆了。
停云对父亲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刽子手的刀下。
数年如过往云烟,她从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再见到父母的旧物,心头间霎时涌起酸涩痛苦的感觉。
“停云姑娘——你想要哪个彩头,我们给你夺回来——”台下有人起哄道。
“好哇,”停云一反疏淡的常态,扬声回道。“若有谁能将头彩的玉佩带给我,以后再来教坊司听曲儿,不收银钱,我随时奉陪。”
台下五陵少年们一听这话,两眼冒光,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便要上台。
“可还有人要参赛?”司仪大声询问。
“我。”一位锦衣男子应声道,随即登上擂台。
一双瑞风眸清淡沉静,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下颌精致如刀削。薄唇微抿,流露出些许清冷漠然,却又端的是温润如玉。他身形颀长,脊背挺拔,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斯文。
他似是瞧见了停云的灼灼目光,抬首回望,随后报之以浅淡疏离的微笑。
停云慌乱垂眸,心绪难平复。
瞧他穿着,约莫是官服,可见身份不简单。可寻常的官员又怎会参与这民间的擂台比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