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一身白衣,身上满是血痕,手脚上都带着枷锁的女子走进了大殿。
虽然头发散乱第披着,脸色也看起来极为苍白,但这女子长得极美,本是娇艳的长相,却因为这满身的血痕和素静的面容,显得她是那么的楚楚可怜。尤其是那巨大的枷锁,压在这样一个弱女子身上,似乎随时都能把她压死……
这世上怕是没有男子看到这样的女子,会不心生怜悯,会不想要拯救她……
除了四皇子和六皇子。
四皇子看到柳之恒这副样子,气得暗暗地骂了一句,“真是个妖女!”
六皇子则是知道,这女人多半是装的,她那般手段,谁能欺负她啊?可是六皇子啥都不敢说,啥都不敢问,只想早点回去找含玉。
段无咎看着柳之恒这副模样,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是他让元宝稍微给柳之恒装扮一下的,可这也装扮得太惨了一些,虽说明知道那些伤都是假的,但是他还是心疼了。站在仁圣帝旁边的连内侍看了他一眼,对段无咎摇摇头,示意他今日不可轻举妄动。
段无咎只好压抑住心中的情绪,收回目光,看向前方,正好仁圣帝也看向了段无咎,见到他似乎没有对柳之恒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倒是心情好了一些,若是段无咎也与他作对,今日仁圣帝是不可能轻易饶过柳之恒的。
……
柳之恒一走进来,就发现自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她也没有想到今日会是这样的场面,她知道今日怕是要演一演,可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演,戴春山和王充就已经演上了。
戴春山、王充他们看到柳之恒走进来,两人立刻嚎啕大哭,见他们哭,柳之恒的学生们都开始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对老师行礼,一时场面相当的感人。
柳之恒本来是不想哭的,但是戴春山他们实在是真情实感,她都被带动起来了,也抹了抹眼泪,她本就看起来楚楚可怜,这一哭更是让人心疼。
哭得这般好看的女子,还做了那么多好事,怎么会是坏人呢?
连内侍看到仁圣帝神情阴沉,似乎要发怒,立刻道:“卿等新科进士于朝堂之上大哭,成何体统!”
戴春山等人这才收了哭声。
戴春山冲着仁圣帝跪下,道:“还请求陛下先撤了老师身上的枷锁,天璇君女子之躯,怎能承受如此重的枷锁?”
仁圣帝还没说话,四皇子便开口了。他巴不得柳之恒似了,道:“柳之恒在晋阳就已经承认了毁堤淹田的事情,沈宪大人也在场。毁堤淹田乃大罪,今日让她来朝堂之上说明原委,已经是父皇的恩德了,怎能去除这罪妇的枷锁?”
“你血口喷人!吾师天璇君,毕生致力于民生,勤寻矿藏,修缮水利,以惠大夏之众。然今日,竟遭奸人所陷,受辱至斯,实为奇耻大辱。身为弟子,不能护师,何颜立于世!伏望陛下,主持公道,否则弟子将以身殉师,宁撞柱而亡!”
说着戴春山就要往柱子上撞,他爹戴荣,和旁边的进士们,赶紧抱住他。柳之恒都被这架势吓到了,她从前怎么不知道戴春山这么能呢?
四皇子更是气急,“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遭贱人陷害?谁是奸人?”
“谁是奸人,晋阳百姓心中自有答案,四皇子何必自取其辱?”
“好了!”仁圣帝被吵得头疼,“在事情没有审清楚之前,天璇君也不算罪人,先把枷锁给她去了吧。”
话音刚落,就立刻上来两个小太监给柳之恒取了枷锁。
连内侍厉声道:“还不给陛下行礼,报上名来?。”
柳之恒虽然看起来楚楚可怜,却没有失去天璇君的风骨,脸上没有一丝惊惧之色,不卑不亢地对仁圣帝行礼,仁圣帝没有让她起来,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大家都看得出,陛下是故意的,但是仁圣帝让柳之恒多跪一会儿,谁都无话可说。
仁圣帝打量着柳之恒,又看了一眼段无咎,段无咎表现得实在是太过于正常了一些,虽然也看得出是关心天璇君的,但是却也不像是对她倾心的模样,仁圣帝拿不住,郑贵妃说得是不是真的。
半晌,仁圣帝才说:“起来回话吧。”
柳之恒的腿都要麻了,勉强站定之后,仁圣帝看了一眼沈宪道:“今日审的是柳之恒毁堤淹田之事,沈宪,把你查到的事情说一说。”
沈宪把他在晋阳看到、查到的事情几乎不带任何修饰地说了一遍,没有任何的偏袒,把调查的所有的口供、卷宗也都呈了上去。
沈大人不偏袒任何人其实就等于是偏袒了柳之恒,因为柳之恒的确是实实在在地联络乡绅,帮忙修筑了堤坝,老百姓北岸的堤坝也的确是年久失修,破破烂烂,如果不是天璇君带着百姓修筑堤坝,今年的晋阳百姓是一定会遭灾的,而这些事情本该是朝廷做的,可晋阳前两任知州都已经被砍了,此事也怪不到才去几个月的霍松年头上。
戴春山也赶紧捧出仁圣帝一眼都不想多看的万民书,仁圣帝不耐烦地让连内侍收起来,他甚至都没有打开看一眼。
一直等着放大招的清流终于逮住了机会,纷纷抢着发言,表示柳之恒治水有功,毁堤淹田是无奈之举,不应该因此处罚柳之恒。天璇君深得百姓爱戴,民间为她树立起了生祠,若是处罚柳之恒,会失了民心。
连天意打量着陛下的神情,他知道,此事重要的根本不是对错,而是仁圣帝的看法。他看出来了,陛下不是不知道天璇君没有错,仁圣帝就是想处置柳之恒,现在他气的是,满朝文武都跟他对着干,竟然不肯给柳之恒找个罪名出来。
看出仁圣帝想法的,除了连内侍,还有赵国公。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赵国公这时候开口了,“我看此事重要的不是毁堤淹田,四皇子也不是那等小气之人,为了晋阳百姓淹了他的庄田,他肯定也是愿意的。”
四皇子不愿意,但是赵国公说他愿意,他便愿意,立刻跪下跟父皇表忠心。
仁圣帝神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那赵国公说说看,此事,最重要的是什么?”
“回陛下,此事最重要柳之恒身为女子,却在外抛头露面,这是倒反天罡、颠倒阴阳,若是世上女子都效仿,届时妻不以为妻,女不以为女,阴阳错乱,而欲天下治,安可得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