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父皇又旧事重提,段无咎赶紧以还要回复处理燕地的公文为由赶紧告辞了。
“朕老了,啰嗦了,你看,老九都不爱听我唠叨了。”
“这是燕王殿下与陛下亲厚,才敢在陛下面前稍稍放肆一些。”
“你啊……就会说些让朕开心的话。”仁圣帝神色忽的一变,又道:“沈宪的信你看一看。”
“是。”
连内侍看了一眼方才仁圣帝交给他的信,飞快看完之后,连内侍神色大变。
“沈宪不会骗朕,只怕碍着四皇子的面子,还收敛着说了。朕知道河东有灾情,但实在不曾想竟然到了如此地步,这个老四实在是无能,怎能让这种传言在河东散播?”
仁圣帝最在乎的不是河东死了多少人,而是四皇子压不住灾情的影响,如今百姓把灾情的原因归咎到四皇子暴虐镇压灾民的事情上,岂不是等于在怪他识人不清?
连内侍向来是最懂仁圣帝的心意的,弯着腰道:“这哪个朝代不闹天灾呢?本不算什么大事,可若是处理得不好,史书之上,把此等天灾记在了陛下身上,那岂不是让陛下无缘无故遭了骂名。老奴看,还是先把四皇子叫回来,再给灾区百姓一点好处,让百姓知道,陛下之前是被蒙蔽了,心中还有百姓的。”
此言一出,仁圣帝的神情果然阴沉下来,“你去晋阳把四皇子叫回来。恩科的事情,再派人去便是。”
“是,奴才这就去办。”
……
自从毁堤淹田之后,河东倒是没有再下大暴雨,但是还在汛期,水位依旧没有下降的趋势,所以柳之恒还是依旧每日在堤坝之上。
直到这一日,四皇子的侍郎,带着一批官兵再次来到了堤岸边。侍郎得意洋洋,站在身后的官兵拿出批捕文书,询问:“谁是柳之恒?”
柳之恒回过头,她还没动,霍松年就急匆匆上前,接过那官兵的批捕文书一看,竟然是巡按御史沈宪发的文书。
这沈大人怎么会和四皇子沆瀣一气?
四皇子的侍郎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霍知州不是说我们四皇子不能管晋阳的事情么?敢问沈大人作为巡按御史能不能管?这次你还打算怎么包庇这个妖女!”
霍松年一时无言以对,巡按御史的确有资格直接调查地方上的任何案件。霍松年看向柳之恒,神色挣扎。
柳之恒见状赶紧拍了拍学生的手,安慰道:“无妨,我跟他们走。”
沈宪不是坏人,书里,在仁圣帝被段无咎杀了之后,他直接在上朝的时候撞柱而亡,不谈仁圣帝值不值得他这样的忠诚,但这样的人也不会被四皇子收买。
柳之恒刚想走,周围的老百姓就围了上来,又与上一次一样,要保护柳之恒,不让这群官兵带走柳之恒。
眼看兵民之间要闹出矛盾来。
柳之恒站了出来,告诉岸上的父老乡亲:“诸位不用为我担心,的确是我毁堤淹田,淹了四皇子的庄田,沈大人是请我去说明情况的。沈大人是出了名的清官,最是公正无私,想必不会为难我,我毁堤淹田,为的就是晋阳的百姓今年能丰收,能不被饿死,若是你们现在为了救我和官兵们打起来,我的一片苦心不就白费了么,看看那些刀枪剑戟,你们这些血肉之躯是可以抵挡的么?若是你们真的为我好,就什么都别做,虽然天晴了,但是水位还没有下去,你们还要继续加固堤坝,继续挖排水渠、加固防事。我虽不在了,但是我的徒儿春草还在,她会替我留在这里,接下来要怎么做,你们听她的便是。”
春草慌了,走到师父身边,紧张地说:“我……我怎么行?”
柳之恒把手里的图纸塞给春草:“你可以的,图都是你与我一起画的,你又跟着我这么久了,是时候自己试试了。”
“可是我……”
“春草,
你可以的,只要你有勇气,全世界都会为你让道。
柳之恒拍拍春草的手,走出人群,走到那位官兵面前,伸出手问:“需要铐住我么?”
“不用,沈大人特意叮嘱过,对姑娘要尊重一些,请姑娘跟我走吧。”
柳之恒跟着那官兵走了,四皇子的侍郎趾高气昂地看了一眼霍松年,得意洋洋地扭头也带着人走了。
春草看着柳之恒走远,捏着拳头,目光从茫然变得坚定,她看向镇星和荧惑,两人对春草点点头,示意她放心,然后暗中跟着那些官兵一起走了。
……
走到路旁,四皇子的侍郎便带着人要来领走柳之恒。“哼,还不是落在我们四皇子手上了?还不把这个妖女给我带上马车!”
两个侍卫要上前,却被沈大人手下的官兵上前拦住。
官兵道:“这是沈大人的犯人,你们想做什么?”
四皇子的侍郎傻了,“不是……这沈大人替我们四皇子抓人,这抓到了难道不把人给我们?”
“沈大人何时为四皇子抓人了?沈大人抓的是毁堤淹田的犯人。还请侍郎不要妨碍我们抓犯人。走。”
官兵将柳之恒围住带走了,拦住了四皇子的人,空留侍郎一个人在原地生闷气。
……
“老匹夫,还是那么冥顽不灵!”四皇子得知沈宪把人带走了,倒是也不算太生气,冷哼道:“也罢,只要人抓起来了便好。这沈大人最是食古不化,天璇君破坏堤坝、水淹良田的罪名是坐实了的,到了沈宪手上,就是我父皇来了,他也不会留一点情面,这一回那妖女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
牢房的门被打开,柳之恒被推了进去,暂时关押在这里。
这牢房倒是比柳之恒想象中的干净多了,床铺被褥什么都不少,这些日子柳之恒几乎天天都在堤坝上,就是她的酿酱体质也有些遭不住,看到床铺直接倒头就睡。
不是她心大,是她信任镇星、荧惑,信任大夏的特务培养工作。
柳之恒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戳自己,睁眼一看,一个长得清秀端庄的少女正蹲在自己面前,笑眯眯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