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听澜和几个平洲县学来的学子已经来雍州数月了。
他们之所以提前来,是书院夫子提议的,主要是为了适应雍州的气候和饮食,这样不会临考试了身体不适应。虽说夫子特意叮嘱了老友照看他们,但是来雍州的这段时间,谢听澜表现得并不太好,以至于他的同窗都怀疑雍州是不是跟谢听澜风水不和,否则在县学里那么优秀的谢听澜,怎么到了这边之后,却处处不如人了。
谢听澜没有告诉过其他人,是因为他心中的信念在雍州动摇了。
谢听澜在乡村中长大,考中秀才之后,在平洲也算过得不错,日日被夫子和同窗追捧着,年纪轻轻自然是自视不凡。但到了雍州之后,谢听澜见了那么多跟他年纪相仿的世家子,那些人谈及的事情,竟是他之前从未有机会触碰过的。不仅仅是一些他没吃过、没用过的东西,还有许多他从未思考的过的事情,原来考官的喜好对于能不能考中这件事也是极为重要的。
学子们谈起燕地历年的考官是谁,都偏好什么样的文章,又猜测今年朝廷会派谁来云云,这些话题,谢听澜是想插嘴都没机会的,只能默默地和同窗坐在角落里,像三个可怜兮兮的乡巴佬。
听说霞飞楼设了秋闱赌局,谢听澜是不肯去的,只觉得去了也是自取其辱,整个雍州有谁知道谢听澜这个人物?但奈何同住的学子非要拉着他一起来讨个好彩头,三人来了,如谢听澜所料,这板子上压根就没有他们的名字。
正想离开的时候,谢听澜便听到有一个女子将一沓银票压在桌上,
大声道:“我押一万两,我就赌这一回秋闱,平洲桃花村的秀才谢听澜能中解元!
虽然那女子带着面纱遮住了脸,但是那样婀娜的身姿,这世上怕是没有第二个人会有。谢听澜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一动不动地盯着柳之恒看,甚至连旁边几个同窗的惊讶的问询都忽略了。
最终谢听澜什么都没说,也没有搭理同窗们好奇地询问,他飞快离开了霞飞楼,走出酒楼的时候他的目光坚定如炬。
有什么好自惭形秽的?不是都有人为他押注了么?
……
柳之恒他们好事照例在雍州附近先粗略地转了一圈,回雍州的时候,乡试已经要放榜了。
回来那日依旧是程度接的柳之恒,柳之恒一看到程度就问:“今年乡试放榜了没有?解元是谁啊?”
“还没有呢。”
“怎么还没出?”柳之恒有些惊讶地问:“算日子前些日子就应该已经出了才是啊?”
柳之恒就是担心自己的赌票过期不能兑,才着急回来的,没曾想,竟然还没放榜。
“之前出了些问题,主考官有人担心考题泄露过,所以调查了一番,后面确认了不存在考题泄露的情况,估摸着这两天就要放榜了。”
还有这种事情?柳之恒心里咯噔一下,书里也没写这一段呐,她的一万两银子可别打水漂啊。
“你跟我说说,具体什么情况?你不是跟着风神医在王府里带着么,燕王的管学政的属官没说什么吗?”
“今年乡试第二场的政道题今年考的是民生,好像今年燕地的学子答得极好,但是答得极好的那十几人答题的方向都是相似的,所以调查了一番。但最后发现没有提前泄题的情况,应该是有哪个书院押中了考题,至于是哪个书院的夫子那么厉害,就得等放榜了才知道呢。”
柳之恒越听越心慌,哪个书院也不会是谢听澜的书院啊,因为平洲县学就他考上了啊。她的钱不会真的打水漂吧?
程度看到柳之恒这么紧张地样子,询问:“柳夫子可是在担心自己的学生,
我可以去打听一番。”
“不用了,等着吧。”
话音刚落,
春草就着急忙慌地冲着柳之恒喊:“夫子,放榜了!放榜了!”
柳之恒立刻站起来,看向一旁的程度,询问:“程度,要跟我们一起去看看么?”
“自然。”
贡院外的龙虎墙上,贴着今年乡试中举的名单,柳之恒坐在马车里,派春草去看,可等了好久,春草都没有回来。
就在柳之恒怀疑自己的一万两是不是打水漂了的时候,春草终于气喘吁吁的回来了,小脸红彤彤的,很是激动。“看到了?今年的解元是谁?”柳之恒忐忑地问。
“是谢听澜!真的是谢秀才!”
柳之恒一颗心终于落地,看来这剧情的力量是真的稳,谢听澜还是解元。
“那你怎么去那么久?”柳之恒抱怨道。
“姑娘你看,我把今年中举的学子名单都抄下来了,好多你的学生都考中了呢!”
春草把名单交给柳之恒,柳之恒看着名单,神情越来越复杂,然后开始数:“一、二、三……”
一旁的程度好奇地问:“柳夫子这是在数什么呢?这燕地每次秋闱中举的人数都是确定的,只有三十二人。”
“十七、十八……”柳之恒继续数,终于数完了,十八个人。
柳之恒的神情古怪,程度也察觉到不对劲,一旁的春草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笑嘻嘻地跟程度解释道:“夫子是在数自己的学生呢,今年夫子的学生有十八人都中举了呢。”
程度神色震动,不可置信地看向柳之恒。
柳之恒蹙着眉看向程度,询问:“程度,你跟我说说,今年第二道政论题具体考的是什么来着?”
“今年我大夏多灾多难,五月南边闹水灾,西边闹旱灾,所以第二道政论题是如何治水——大禹理百川,儿啼不窥家。杀湍堙洪水,九州始蚕麻……”
好家伙,柳之恒万万没有想到,敢情押中考题的是她啊。